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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养性]忘生死而顺自然
作者:徐宇宏

《中国道教》 2005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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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生”是庄子思想中的一个重要内涵,从其养生观念可以关联到庄子哲学的整个体系。庄子哲学的出发点与儒、墨、法等家不同,并不注重对于现实社会问题尤其是所谓国家大事的探讨,他主张生命与生活是大事。庄子玄虚论道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论人之生,故而在《庄子》中提出诸如“活身”“全形”“尊生”“卫生”“达生”等一系列养生命题。
       
  庄子谈养生最根本的立足点在于他把人视作自然界一物,《秋水》篇言:“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只不过是万物之一。四海之内,在天地之间只算得一粟,而天地在宇宙之中又犹如稊米,在这稊米之上有万物,人是万物之一,人应意识到自己的“眇乎小哉”,应将自己置于宇宙中该占的位置。而现实中“人们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的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恩斯特·卡西尔《人论》第一章)人的狂妄自大导致藐视自然,自信人的力量而汲汲于追逐富贵,追求知识,去与自然“搏斗”,认为人定会战胜自然。殊不知这样其实是戕害自身。人之身体本身就是一个自然,庄子基于人是自然界之一物,则归根到底是出于“无”即是出于“自然”的,那么养生是自然而已。庄子养生之道的第一要义也是其养生之论的总纲,即顺从自然之道,“委与自然”保全自我,不以人害天,不以物害己。《养生主》开卷即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缘督以为经”是庄子所提出可以保全自身的做人原则。庄子认为善与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名”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刑”,无论朝恶的方向走人生之路,还是朝善的方向走人生之路,都会失去自我,就如拿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有涯”的人生、生命就不知不觉地被“无涯”的那些“知”所吞没了。所以应该跳出“善”“恶”“名”“刑”,另外走一条顺乎自然、保全自我的路。养生就像庖丁解牛一样“顺其自然之理”避开社会的锋芒,庖丁使其刃游于骨节之间的空隙中,不去与牛身上的大骨头和筋骨交错的关节硬碰,而是“依乎天理,批大却,导大窾,因其固然”,“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养生主》)这样达到:“滐然已解,如土委地”的结果。做到一切顺乎自然,避免与外界事物产生矛盾、冲突,就能避免许多危害,才能全身养生。这就是用“顺”的办法来处世,因循于事可得安然。《人间世》中颜阖将傅卫灵公太子,这样一位“其德天杀”的太子就象是硬骨头一样,那么怎么对待呢?庄子通过蘧伯玉之口说明只能用“顺”的办法:“彼且为婴儿,亦与之为婴儿;彼且为无町畦,亦与之为无町畦;彼且为无崖,亦与之为无崖。达之,入于无疵。”(《人间世》)因为“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者,逆也。”(《人间世》)违逆就难以保身全生,故而用顺,这种安然循世是求生存的一种手段,亦是庄子的处世哲学,也是道家思想之一要征。司马谈评论道家就认为:“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顺为用。”朱熹也认为:“道家之要,最要这因,万事且要因来做。”因和顺都是要秉承事物本然之道,而随应其变化与发展。
       
  养生具体而言外要养其形内则养其心养其神。形神皆养不可偏废,然而观庄子所论养生之道更重要的在于养神,养神实为养生之真谛。嵇康在其《养生论》中说:“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神躁于中,而形丧于外,犹君昏于上,国乱于下也。”此番论说恰是说明了庄子养形之源在于养神之意。去除物欲,莫使己丧于外物这是养形,而要能做到不为名位、食色所诱惑,不被利禄所困扰,不使人身机体受累,关键在于致内心之虚静,少思寡欲,去知、去情,忘却生死,保有宁静和谐的心态,这就是养神。
       
  凡人不知修性养生,往往只知贪图一时痛快而不顾及自己行为的后果,尤其在食色间。庄子告戒食色伤生,养生者应当节欲。在《达生》篇中借仲尼之口言:“夫畏途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不亦知乎!人之所取畏者,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而世人之行为正如嵇康《养生论》中言:“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惑玄黄,耳务淫哇,滋味煎其腑脏,醴醪煮其肠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芸芸众生,欲望太多,富贵者养尊处优,声色犬马,一味地追求感官的刺激最终害其形体,搞垮了自己的身体。贫困者为了追求金钱而营思谋虑,弄得精疲力竭也难免伤神害生,消尽了体魄心机。《天地》篇中言:“且夫失性者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追求过分便是违背常情,便是违逆自然,难免形容憔悴。庄子认为人应看重自己的生命,不能以物害己,丧己于物。“能尊生者,虽贵富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者!”(《让王》“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己。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秋水》)凡事皆要得度,遵众人的自然本性,“富贵”和“贫穷”都不能有害于“养生”的原则。
       
  养神之要在于致虚静,而要达到入静、入虚的境界就需去知去情,要去知去情就需体“无”,坚信虚无之天道,则能无心无私,一切遵循自然而然的道理。即便对于生死也应看破。《达生》中言:“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至乐》中庄子妻死时也有一番议论:“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也。”庄子把生死看作是生命在自然的来去而已,“死生为昼夜”(《至乐》)。因而对待死亡也应持“安时而处顺”的态度,不需要激动情绪而悲伤,否则就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死亡是对于现实的生命的解脱,是归还于自然之平常事,所以我们应该随顺天意,安然于自然的过程,是为“安时而处顺”,那么就能“哀乐不能入也”。(《养生主》)但是人们或许知道情回伤神,却往往不能忘人之情,而以情困神、劳神。《德充符》中记载了惠施与庄子的对话。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暝,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百鸣。”人之无情乃是“因自然”无伤身心,无所用心而顺乎天理。嵇康《养生论》亦言:“……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性情平衡可以颐养生机。养生亦是需用心斋、坐忘之法,守静才能养精神,“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大宗师》)。“唯道集虚”,既是身体的保养修炼,也是入道之门径。养生之法走向“悟道”“得道”的层面便是以“忘”代养,回到虚静的状态。忘却外物,忘却知情,忘却生死,直至忘却自身“吾丧我”,把自我融化在宇宙之中,与道为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则可以超脱人间烟火的限制,成为《逍遥游》中所描绘的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庄子养生之道就在于保持心气恬静平和,合于自然,顺乎自然,无思无为。所谓“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天下治矣。”(《应帝王》)通过“心斋”的修养而达到“无己”的境界。“无己”就如庖丁牛刀之“无厚”一样,可在社会生活中“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可保全身,可全其逍遥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