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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眼观人]那代人的风采
作者:孙玉祥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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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因为从中学就文理分科,所以许多理工科的学生大学毕业后,人文知识甚是缺乏——我就曾碰到过中学老师将苏东坡《江城子·密州出猎》的第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讲作“这老夫子一天无聊得要死,于是就发出了少年的狂叫”的妙事儿!这实在让人不得不“发出少年的狂叫”:这些大学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起码的国学知识都没有?
       以前可不是这样——譬如数学泰斗华罗庚,他的古典文学知识就非同寻常,我们不妨聊举一二。
       1953年,钱三强率科学考察团出访,团员有华罗庚、张钰哲、赵九章、吕叔湘等人。途中闲暇无事,少不得谈今论古。这时华罗庚即景生情,得出上联一则:三强韩魏赵,求对下联。“三强”说的是战国时期韩、魏、赵三个强国,却又隐喻代表团钱三强的名字,因此下联中也应嵌入一位科学家的名字;这还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上联中的“三强韩魏赵”已用了“三”,那下联就不能再用这数字,但你要对“韩魏赵”不用三,又将用几?因此,华老上联一出,诸人大费踌躇——包括著名的语言学家吕叔湘。隔了一阵,见大家都束手无策,华罗庚才不慌不忙地吟出了下联:九章勾股弦。“九章”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数学著作,这本书首次记载了我国数学家所发现的勾股定理,华罗庚正是通过《九章》一书中有“勾股弦”三者关系的记载,巧妙地躲开了“三”,同时又包含了与三作对。此外,“九章”还是大气物理学家赵九章的名字。对得如此之妙,使满座为之倾倒——数学家而有如此的人文修养,索之今日学界,能有一二乎?
       除了对对子外,华罗庚对古诗的造诣也不容小觑。唐代诗人卢纶有《塞下曲》为:“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千百年来,此诗广为传诵——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没有看出这首名作有什么不妥之处。可华罗庚就读出了它的不妥,并且将他的观点写成一首五言诗。诗曰:“北方大雪时,群雁早南归。月黑天高处,怎得见雁飞?”此诗一出,大家再反读卢纶原诗,不得不承认华罗庚的质疑是有力的。后来郭沫若曾这样解释华罗庚的质疑:“深秋雁南飞,懒雁慢未随。忽闻寒流至,奋翅连连追。”意思是有只雁懒,所以没有在大雪来临之前回到南方??这样的解释实在让人啼笑皆非:他怎么不说有只雁是酒鬼,睡过了头,所以下雪了才匆匆南归的?
       早在上初二时,华罗庚就显示出他在语言方面惊人的敏感。当时,他的一位国文老师,是胡适的崇拜者,要学生读胡适的作品,并写读后心得,分配给他读的,是胡适的《尝试集》。华罗庚只看了胡适在《尝试集》前面的“序诗”,就掩卷不看了。那序诗是:“尝试成功自古无,放翁此言未必是,我今为之转一语,自古成功在尝试。”他在自己写的“读后心得”中说:这首诗中的两个“尝试”,概念是根本不同的,第一个“尝试”是“只试一次”的“尝试”,第二个“尝试”则是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了。胡适对“尝试”的观念尚且混淆,他的《尝试集》还值得我读吗?老师看了瞠目结舌之余,也只有拍案叫绝了。
       钱定平先生在纪念钱锺书先生的《斯人难再》一文中,提出了这么一个“定理”:中国凡是1890年-1910年出生的学者专家(华罗庚先生生于1910年),大致上文科的也有一些自然科学修养,特别理科的都有很好的国学底子。钱先生还特别感慨:“这一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长叹!”我们除了长叹而外,还该做点什么呢?
       [邓卉卉荐自《西安日报》2005年11月17日/清河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