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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碟海
作者:徐振锋

《译文》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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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地摄影师 (War Photographer)
       詹姆斯·那奇威(James Nachtwey)是继罗伯特·卡帕之后最出色的战地摄影师。这部纪录片跟随那奇威在两年时间里走过了科索沃,巴勒斯坦西岸和印度尼西亚等地,呈现了战争带给人们的痛苦以及作为一个战地摄影师所承受的内心煎熬。战争在那奇威的镜头底下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沉静美,一片燃烧的废墟,一个默默哭泣的老妇,一双注视镜头的孩子的眼睛,他的作品总有一种逼问观众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影片还纪录了那奇威内心的自我拷问,如何保持真正的人道热情而不被个人野心所替代?如何去面对和尊重他人的悲剧?这些问题的答案就是一个伟大的摄影记者之所以伟大的原因。那奇威给出了他的答案,不是用他锐利的眼睛,而是用他宽广的心。
       高档货(High Art)
       图片杂志的女编辑Syd通过一次偶然机会结识了隐居在她楼上的女摄影师Lucy,Syd被Lucy自由独创的摄影作品所吸引,竭力鼓动她复出为她的杂志社拍照。而Lucy则提出她复出的条件就是让Syd做她的编辑。两个女人在合作中产生了爱情。而这份爱也分别给两人的生活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截稿日期到了,Lucy交出的作品就是她为Syd拍摄的一组肖像。她说这是她最好的作品,然后便走上了死亡的道路。影片用自然主义的手法展现了虚伪的商业社会对艺术纯洁性的破坏。这是女导演Lisa Cholodenko的处女作,但其拍摄手法却丝毫没有新人导演的粗糙和草率,从演员表演到用光,构图均恰到好处地体现了电影想要表达地主题。
       让雨下吧
       Let it rain Tracy Chapman
       Tracy Chapman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后工业舞曲沙漠里一片难得的民谣绿洲。《Let it rain》是她2002年出版的最新专辑。与早期的《Fast Car》等专辑相比,很明显,Tracy已经从一个愤怒的抗议诗人转变成一个温柔的浪漫诗人。这个吟唱了十五年革命的女人一定是恋爱了。专辑中的大多数歌曲都是歌唱爱情的,而以往那些标志性的政治题材的歌曲在这张专辑里只剩下了《Hard wired》一首。这并没什么不好,恋爱中的女人唱起歌来反而比斗士更美。这是Tracy迄今为止最动听的一张专辑,但这并不表示Tracy Chapman从此就变成了惠特你妮·休斯顿,她只是比以前温柔了,但绝非浅薄。即便唱起了情歌,我们仍然能随处发现那份只属于Tracy Chapman的内省的智慧。
       成名在即
       这是一部关于青春和摇滚的电影。也是导演卡梅隆·克劳为自己的青春岁月谱写的一首心灵诗篇。
       青春就是一场烟花,它最灿烂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十五岁的William终于离开母亲,和心仪的女孩Penny Lane踏上了跟随摇滚乐队Stillwater的巡演之路。伴随着激烈的摇滚,朦胧的爱情,还有著名的《滚石》杂志的约稿,William的这次旅行将注定灿烂,也注定危险。一路上他目睹了乐队成员嗑药,滥交,以及无休止的争吵,那些眩目的摇滚英雄一边对着话筒高喊拯救世界,一边却竟像任性的孩子一样幼稚和自私。他所崇拜的乐队灵魂Russel与他心爱的女孩Penny Lane打得火热,对他的采访却一拖再拖。只有音乐,才是这路上唯一没有让他失望的伙伴,但是对William来说,音乐已不仅仅是姐姐当初送给他解放灵魂的礼物,他更要用它来打开世界的大门。而单凭他的单纯和热情显然不足以掌握这把沉重的钥匙。当Russel轻松地将Penny Lane当成牌桌上的赌注输掉时,当乐队为登上《滚石》杂志封面而欣喜若狂时,当乐队经理轻声对尾随而来的Penny说快走开时,William才恍然发现这个梦想世界的价值观竟如此荒诞和轻贱。于是,只有他看见了Penny眼中闪过的伤痕,只有他一个人奔跑在纽约的大街上去拯救Penny的生命,还有他自己的青春。那最灿烂的烟花在此时亮起:William抱着垂死的Penny在一片狼藉的旅馆房间里跳舞,镜头切换至千里之外他本来应该参加的学校毕业典礼,当校长给毕业生们做最后的演讲时,William也对渐渐失去知觉的Penny说出了“我爱你。”
       如果影片就此打住,那么它终究只是一场赚人眼泪的寻常情景剧。导演最后加上的温暖一笔才真正体现了他对青春的态度。Penny被救了回来,William满身疲惫地回到家,而Russel终于在一场生死考验之后开始自我忏悔。影片结尾处,Russel终于走进威廉贴满摇滚海报的房间接受他的采访,威廉问道:“你究竟爱音乐什么?”Russel答道:“爱它的一切。”
       不要以为这是好莱坞式的大团圆结局,走过惨烈之后,仍怀抱最初的希望才是青春的本色。导演并不想用影片来指责任何人或任何事。这是一部热爱摇滚而不是控诉摇滚,缅怀青春而不是哀悼青春的电影。摇滚,爱情,流浪,所有这些都是一场诱人的病,我们年轻的生命注定要沉溺其中,我们也注定要受伤,却并不是谁的错。因为青春太灿烂,我们不得不挥霍,只有这样,等我们老了,才能用一首歌,一段恋爱和一场电影来怀念那些日子。
       如果你爱摇滚;如果你爱写作;如果你爱你的青春且不曾后悔,那你也一定会爱上这部电影。
       欲盖弥彰
       “新闻报道是捕捉人们行为的艺术。我记录人们做的事,找出令他们感动和恐惧的东西,然后把它们写下来,这样的文章也能赢得普利策新闻奖。”
       年轻的斯蒂芬·格拉斯(Stephen Glass)就是抱着这样的新闻观成为美国著名的政论杂志《新共和》最有前途的记者。但是在1998年春天,他被杂志社发现有二十多篇报道全部或部分出于捏造。影片《欲盖弥彰》(Shattered Glass)就是根据这一真实事件改编而成。
       这是一部探讨美国新闻制度的电影。导演的聪明之处在于避重就轻,通过两个互相对立的具体人物展现出现代新闻制度的真实面貌。影片的前半部以Glass的口吻叙述,他年轻,聪明又前途无量。不仅能写出引人入胜的报道,而且为人热情友好。他能记住女同事喜欢喝冰冻可乐这样的细节并以此来取悦对方。在编前会上,每次他讲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后都会谦虚地加上一句“这很傻,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写出来。”影片的后半部分重点开始转移到编辑Chuck身上。这个看上去沉默僵硬,缺少人情味的编辑实际上却是一个坚守新闻道德的君子。正是在他的敏锐洞察和不懈坚持下,Glass的虚假报道才渐渐浮出水面。于是影片的角度也随之一变,从Chuck的眼里重新揭示了一个擅长说谎,充满野心的Glass。
       影片难能可贵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道德评判,即使是对Glass也抱以一种客观的态度。这不是一部情感起伏很大的情节剧,倒更像是一篇出色的新闻报道,它的动人之处正在于对事物真实而有节制地把握。
       废墟最动人
       Nirvana
       Unplugged in New York
       转眼已经十年。Kurt Cobain已经死了十年。所以是时候来听几首老歌了。
       如果要为青春岁月选一支摇滚乐队,我会选Nirvana;如果要在Nirvana的专辑里选一张来纪念青春,我会选《Unplugged in NY》这张在Cobain死后出版的演唱会实况。
       因为是Unplugged,所以这不是最典型的Nirvana,却是最纯粹的Nirvana。在这张唱片里,他们放慢了那标志性的速度,却反而更接近涅磐后的平静境界。从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开始,Nirvana就在用一种疯狂的速度摧毁和燃烧这个世界,而这张录制于93年底的Unplugged却好像是靠在燃烧后的废墟上缓缓唱起的一曲哀歌。
       以前听这些歌的时候都没有歌词,所以总是闭着眼睛听。于是就很惊讶地听见Cobain在间奏时轻轻的叹气声,夹在掌声中的某个观众的一记咳嗽,还有那简单的几句过场介绍,想象中Cobain应该是眼盯着脚前一米的地板随口说出这些话的。所有这些靠耳朵得来的小细节都让我躺在学校的破旧寝室里禁不住会心微笑,仿佛掌握了某个神奇世界的秘密。而昨天,为了重温,郑重其事地从网上打出了全套的歌词细细研读,但是当那首《Smells like teen spirit》响起时,我还是习惯性的闭上了眼睛,而Cobain嘶哑着唱起“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时,我又听见自己拖长了声音跟唱出“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原来,听这样的歌是不需要歌词的,Cobain在十年前就打造好了一座心灵废墟,等待着我们一起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