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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
作者:帕特里夏.康韦尔

《译文》 2004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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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世纪前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注:1888年英国伦敦系列凶杀案的凶手绰号。他被认为在那一年至少杀害了7名妓女,死者颈部被割,内脏被挖。)成为历史上最恐怖、最臭名昭著的凶杀案犯,他的身份迄今仍是个谜。去年,以犯罪为题材的美国畅销小说家帕特里夏·康韦尔(Patricia Cornwell)(注: 目前世界上身价最高的作家之一,作品主要描写史卡贝塔女法医靠侦探破系列凶杀案的故事。)在伦敦警察厅与开膛手杰克案的英国专家见了一面。在她此后所写的一本书的节录中,她叙述了自己和其他侦查人员是如何用最先进的法医科学,包括DNA鉴定,来确认在维多利亚时代使英国人心惶惶的连环杀手就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年轻艺术家沃尔特·西克尔特(Walter Sickert)(注: 1860-1942,画家,生于德国慕尼黑。1910年创立卡姆登学派(后称伦敦学派)。)。
       1888年8月6日,星期一,这天是伦敦的法定假日。城里洋溢着欢乐气氛。温莎教区教堂和圣乔治教堂的钟声整日不绝于耳。船上彩旗飘扬,加农炮放出一枚枚皇家礼炮庆祝爱丁堡公爵四十四岁诞辰。
       水晶宫里上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特别节目:风琴独奏会,军乐队音乐会,“大型焰火表演”,场面宏大的芭蕾舞,口技,和“享誉世界的滑稽说唱团演出”。杜莎夫人(Madame Tussaud) (注:1761-1850,蜡像制作家。1835年在伦敦贝克街设立了一个永久性的蜡像展览馆。)蜡像馆里庄严地陈列着腓特烈二世(FrederickⅡ) (注:普鲁士国王(1740-1786)。在他的统治下,普鲁士成为欧洲主要强国)的蜡像,还有风靡一时的恐怖屋(Chamber of Horrors)(注:杜莎夫人蜡像馆中著名的一站。)。名噪一时的美国男演员理查德·曼斯菲尔德(Richard Mansfield)正在莱森剧院(Lyceum Theatre)演出"杰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Dr.Jekyll and Mr.Hyde) (注:英国作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所写的小说。故事讲述了杰克尔医生研究出一种化学试剂,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使自己变成了邪恶的海德医生。“杰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常用来表示人性善恶隔成的两面人。)。
       在这个假日里有牛马表演,乘火车可享受“特价”,科文特加登广场(Covent Garden)(注:在伦敦中部,曾经为伦敦主要水果、花卉和蔬菜市场。)的集市上满是设菲尔德盘(注:一种将银片和铜片铸在一起的耐用银盘。)、黄金、珠宝和旧军服。在这轻松而又喧闹的一天,如果有人想冒充当兵的,只要花几个钱就能办到,没人会问他。同样,他也可以从坎登镇(Camden Town)的天使剧服店(Angel"s Theatrical)租一套真的都市警察制服来冒充警察,那儿离英俊的沃尔特·西克尔特(Walter Sickert)的住处才两英里。
       二十八岁的西克尔特放弃了藉藉无名的演艺生涯,转而在艺术方面发展。他成了一个画家,一个蚀刻师,曾是詹姆斯·惠斯勒(James Whistler)(注:1834-1903,画家,代表作是《巴特西古桥》。)的学生,也曾拜在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注: 1834-1917,法国画家,早年为古典派,后转向印象派。)门下。他被公认为那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英国艺术家。年轻的西克尔特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修长的身材,由于游泳而强壮的上身,鼻子和下颚的完美弧度,又卷又密的棕色头发,一双深不可测的蓝眼睛。
       
       西克尔特能讲流利的德、英、法、意大利语。他拉丁文很好,很熟悉丹麦语和希腊语,也许还懂一点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他鄙视上流社会,但他又千方百计地接近名人。他和亨利·欧文(Henry Irving)(注: 1838-1905,演员与剧场经理。1871年转入莱森剧院,赢得英国当代最伟大演员的声誉。),埃伦·特里(Ellen Terry) (注:女演员,伦敦莎士比亚戏剧主要女演员,与欧文搭档,红遍英、美剧场。),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注:1843-1916,美国小说家,心理分析小说大师,作品有《鸽翼》、《专使》等。),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克洛德·莫奈(Claude Monet),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安德烈·纪德(Andre Gide)(注: 1869-1951,法国作家。著名作品包括《人间食粮》和《伪币犯》。194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爱德华·杜雅尔丹(Edoudard Dujardin) (注:1861-1949,法国象征主义画家和评论家。),马赛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以及国会议员过从甚密。但其中许多人他未必了解,而也没人真正了解他。他的第一任妻子埃伦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在这样的假日西克尔特也许不会去多想埃伦的生日,可他是不可能忘记的。埃伦痛苦的一生中一直爱着西克尔特,尽管他铁石心肠,病态地喜欢说谎。
       沃尔特·西克尔特生来就是一个演员。他音域很广,在油彩化妆和戏服方面也是行家。他擅于伪装自己,小时候他就到处跑,却不被邻居和家人认出来。他一生中不停改变自己的样子,留各种各样的胡子,穿可以算得上是戏装的奇装异服,改变发型——包括剃光头发。他的朋友法国艺术家雅克-埃米尔·布兰奇(Jacque-Emile Blanche)曾称他为"普罗透斯"(Proteus)(注:希腊海神,能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面貌,善预言。)。
       西克尔特没有写回忆录,也没有写日记,他的大多数信和艺术作品都没有注明时间,所以很难知道他一天、一星期甚至是一年中身在何处,在做什么。我没能找到1888年8月6日他的行踪和活动记录,但也没有证据肯定他不在伦敦。根据他在音乐厅的草图上写的一句话判断,就在两天前,也就是8月4日,他还在伦敦。
       著名画家詹姆斯·惠斯勒当时正打算在七天后即8月11日在伦敦结婚。西克尔特没被邀请参加这个小型的、只有最亲密的朋友才参加的婚礼。惠斯勒深爱着“美若天仙”的比阿特丽斯·戈德温(Beatrice Godwin),她在他的一生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惠斯勒也在西克尔特的一生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好小伙儿,沃尔特,"惠斯勒曾这样说过。但自从惠斯勒订婚之后,他们之间的友情冷淡了下来,被一个他崇拜、嫉妒又痛恨的大师抛弃是他始料不及的。
       艺术天才詹姆斯·惠斯勒幸福的婚姻一定让西克尔特心里不好受。西克尔特演过许多角色,其中之一是一个玩弄女性成性的人。但在台下他依赖女性,也憎恶她们。女人在智力上低人一等,除了照料照料或是被人使唤以外毫无用处,尤其在艺术或金钱方面。女人很容易让他想起令他恼怒、丢脸的秘密,他不仅将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而且将其毁灭得更彻底。西克尔特出生时阴茎就畸形。他很可能得像女人一样蹲着小便。
       惠斯勒与女人缠绵悱恻,享受着鱼水之欢,这很可能使西克尔特当上历史上最残忍,也最令人费解的一个杀人犯。美貌可人的埃伦是维多利亚时代最著名的女演员之一。十几岁时,西克尔特就偷偷跟踪她和她的搭档亨利·欧文。而现在,惠斯勒与西克尔特所喜爱的两个人都扯上了关系。在西克尔特的宇宙里,这三颗星构成了一个星系,但其中并没有他。
       
       我认为在1888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艺名--开膛手杰克--他生前不会有人将这个名字与他联系到一起,可这个名字的知名度很快就远远超过了惠斯勒、欧文和特里。
       在1888年8月6日这一轻松愉快的假日之后,开膛手杰克的残酷构想开始转化为现实,这一系列恐怖案件注定要成为历史上最有名的凶杀案件。1888年,开膛手杰克在伦敦东区至少残杀了五名妇女。人们普遍认为他残忍的狂热行为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然后又突然消失,但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
       我对开膛手杰克的兴趣纯属无意,就好比准备穿过一条美丽乡村小道时被驶来的水泥卡车撞了一下。2001年5月,我在伦敦筹划弗吉尼亚州詹姆斯敦的考古发掘工作。我的朋友琳达·费尔斯丹(Linda Fairstein)(注: 美国第一个性侵犯和家庭暴力起诉人。)当时也在伦敦,她问我是否想去伦敦警察厅。
       第二天一早,我与当时的厅长副助理约翰·格里夫(John Grieve)见了个面,他是英国最受人尊敬的侦探之一,而事实表明他是开膛手杰克系列案的专家。维多利亚时代神秘的杀人犯有些激起了我的兴趣。有关开膛手杰克的书我一本也没看过。我对他的凶杀案一无所知。我并不知道他所杀的人是妓女或她们是怎么死的。
       格里夫带我去距今已有一百十三年历史的犯罪现场作了一番回顾。
       “有人用过现代法医科学来找出这些案件的凶手吗?”我问。
       “没有,”格里夫说,他给了我一份嫌疑甚小的嫌疑人名单。“如果你想追查的话,还有个有趣的家伙,你可能想调查他。他叫沃尔特·西克尔特,是个画家。他画过一些凶杀场面。其中有一张尤其特别,画上一名穿着衣服的男子坐在床沿,床上躺着一个他刚杀害的裸体妓女。这张画被称为《坎登镇谋杀案》。我一直对他这人弄不太清楚。”
       在此之前也有人曾把西克尔特与开膛手杰克联系起来。许多人总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关于这个开膛手身份的说法越来越多,嫌疑人包括艾伯特·维克多王子(Prince Albert Victor),一个叫蒙塔古·德鲁伊特(Mantague Druitt)(注:开膛手杰克1号嫌疑犯。1888年12月31日尸体被发现浮在泰晤士河上。)的校长和维多利亚女王的医生威廉·古尔爵士(Sir William Gull)。
       当我浏览起西克尔特艺术作品时,我开始琢磨起他来。我翻到的第一张图画的是维多利亚时代大红大紫的演员艾达·伦德伯格(Ada Lundberg)(注:1850-1899,英国音乐厅严肃喜剧歌唱家。)于1887年在玛丽莱波恩音乐厅(Marylebone Music Hall)。她应该是在演唱,但由于台下的男人以色迷迷的、威吓的目光看着她,她似乎在尖叫。当然,西克尔特的每一件艺术作品都有其艺术含义。但当我看这些图画时我所看到的是病态、暴力和对女性的憎恨。我继续追查西克尔特和开膛手,开始发现两者之间惊人地相似。他的一些画与停尸间、开膛手杰克案受害者的现场照片有难以置信的相似之处。
       我看到在一间昏暗的卧室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或坐或躺在床上,在镜子里模糊地看到穿着衣服的男人。我看到了步步紧逼的暴力和死亡。我看到了一个受害者,她没有理由害怕一个容貌英俊、魅力十足的男人,而正是他甜言蜜语地哄骗让她无力反抗。我看到了一个残暴而又诡计多端的头脑。我看到了邪恶。
       
       坎登镇凶杀案作案现场在距西克尔特工作室的几个街区,离他最近从法国回到伦敦后居住的地方大约一英里。埃米莉·迪莫克(Emily Dimmock) (注:坎登镇妓女,被害时22岁,被认为是开膛手杰克系列案中最年轻貌美的。)当时二十二岁,中等身材,没有血色,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她与很多男人有染。1907年9月12日早晨,她被发现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颈部被割,那时离人们认为开膛手洗手不干已有十九个年头了,警察根据报告,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想证明"她是个值得尊敬的已婚妇人"而自尽。
       西克尔特在弗里特兹劳尔大街(Fritzroy Street)18号和27号有工作室。他当时可能从他的一个工作室走到"日出"(Rising Sun)酒馆,埃米莉·迪莫克就在这那儿接客。摩宁顿克里森特大街就在酒馆北面一英里处,西克尔特在6号租了房子的最高两层。他在那儿作画,所画的情景与他在1908年画的《开膛手杰克的卧室》里的一样,通常是床上躺着一个裸体女人,铁床后的阴暗的镜子里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轮廓。
       从摩宁顿克里森特大街6号步行二十分钟就到埃米莉·迪莫克所租的房子。埃米莉·迪莫克最后一次被看到是9月11日夜里,在坎登镇的一个叫“鹰”(Eagle)的酒馆里。傍晚时她还在厨房里跟斯托克斯太太说她晚上已有了安排。埃米莉曾收到一个男人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说想和她在"鹰"见面。那天晚上,她穿着长风衣走出门,头上还夹着鬈发夹。她对熟人说她并不打算在"鹰"呆太多时间,也并不十分想去。她被杀时,鬈发夹仍夹在头发上。
       凶手在她的颈部划了一道六英寸的口子,然后在她身上盖上被子。这一切似乎都与开膛手一贯的残忍的手法不同,但所有的案子里都没有性交的迹象。如果西克尔特就是开膛手,那么他的作案手法在二十年后又翻了花样。
       我相信聪明的西克尔特不会再度制造二十年前的开膛手恐慌,他开始创作在1888和1889年他不敢蚀刻、不敢画、也不敢展示的作品。埃米莉·迪莫克的凶杀案被搬上了舞台,似乎凶手的动机是抢劫。
       当西克尔特开始创作裸体女人伸开四肢躺在铁床的画和蚀刻作品时,人们只是认为他是一个选择了坎登镇凶杀案作为题材的令人尊敬的艺术家。多年后,一个细节才将他与坎登镇凶杀案联系在一起。1937年11月29日,《标准晚报》(Evening Standard)上的一篇关于西克尔特"坎登镇凶杀案"绘画的短文中说"西克尔特住在坎登镇,被允许进入犯罪现场画被杀害的女尸"。
       研究西克尔特的学者一致认为他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人”。他1860年出生于德国慕尼黑,既"聪明"又"性情多变"。他说服起人来总是头头是道,像父亲一样蔑视宗教。在学校里,西克尔特很活跃,头脑敏锐,却离经叛道。西克尔特自高自大,冷漠无情,有惊人的操纵欲,这是精神变态者的典型特征。他迷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触即发的愤怒。他冷漠,没有丝毫同情心和痛悔感,这些最终使杰克儿医生变成了海德先生。我们知道精神变态者的行为,知道他们做事不顾后果。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爆发之后带来的悲惨后果。一个精神变态者不会因为杀害总统会破坏整个国家而有所顾虑,也不会想到对杀人的狂热可能使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亲的孩子心碎。听说西尔汉·西尔汉(Sirhan Sirhan)(注:暗杀罗伯特·肯尼迪的凶手,后终身监禁。)在监狱里骄傲地自诩与博比·肯尼迪(Bobby Kennedy)一样出名。小约翰·欣克利(John Hinckley Jr.)刺杀里根失败,却使他这个五短身材、根本没名气、一事无成的家伙一跃成为各大杂志的封面人物。
       
       开膛手是干这一行的人中最会耍花招的。他的杀人案,他留下的线索,他对媒体和警方的嘲弄——都那么有趣。他肯定因为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无能的傻瓜而感到失望。他对警方和媒体的嘲弄差点暴露自己。他给警方和媒体写了几百封信。
       开膛手在信中对他们的嘲笑以及对人命的漠视表现得十分明显。就我所知,这些信是从1888年开始的,直到1896才停下来。我阅读了保存在伦敦英国公共档案馆里的二百五十多封开膛手写的信,不知读了多少遍,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狂暴、歹毒、狡猾的孩子的恐怖形象。开膛手杰克只有在残害人命、使当局吃瘪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迄今他已逍遥法外一百十四年了。
       我翻看这些信时同意警方和大多数人所持的观点:大多数信是恶作剧或精神失常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已。然而,当我进一步研究西克尔特独有的表达方式——以及开膛手这么多作为证据的信中的表达方式的时候——我的想法改变了。我现在相信大多数信都是凶手写的。开膛手的孩子气、可恨的玩笑、嘲弄与奚落的言语在他的信中可见一斑:
       “哈哈哈。”
       “有本事来抓我呀。”
       “这行当可真有趣。”
       "我所跳的舞有多美妙。"
       “爱你的,开膛手杰克。”
       “只是想给你们一点线索。”
       “我告诉她我是开膛手杰克,然后脱下帽子。”
       从英国公共档案馆中保存的开膛手的信里,可以看出开膛手杰克十分自负。他把自己弄得似乎无知、没文化抑或疯狂,但他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有时,他禁不住写一封拼写正确、笔迹优美、用词考究的信来提醒人们他是有文化的。开膛手曾不只一次在信中为自己正名,警方和媒体却熟视无睹。他说:“我并不是如你们所说的疯子……你们认为我是个疯子吗?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侦探以及这些案子的大多数研究人员都将主要精力放在笔迹上,而忽略了语言。笔迹很容易伪装,尤其对一个天才艺术家来说,而在不同语境中所重复使用的相同词组是富有个人特色的。沃尔特·西克尔特顶喜欢的一句骂人话是“蠢货”。开膛手也很喜欢用这个词。对开膛手杰克来说,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是傻瓜。
       
       用化学试剂和高灵敏度的仪器来分析墨迹、图片和纸张是科学可信的,而笔迹对照却做不到。如果嫌疑犯精于掩饰自己的笔迹,那笔迹对照就是徒劳之举。调查开膛手一案的侦探急于找出笔迹的相似之处,却没考虑到凶手可能用许多种不同的风格来写。开膛手提到的城市和信封上的邮戳等其他线索,都没被继续追查下去。否则就能会发现信中提到的大多数远方城市,包括剧院和赛马场都有一个共同处。其中的很多地方常常出现在西克尔特的行程里。
       当我们在伦敦和格拉斯哥检验开膛手来信原件和西克尔特的信时,弗吉尼亚法医科学和医学研究所所长保罗·费拉拉(Paul Ferrara)博士首次进行了水印对照。信的幻灯片和水印都交给了研究所,开膛手信上的部分水印和西克尔特信上的全部水印被扫描进法医强化图像计算机里,当两者在显示屏上叠加时,两者完全吻合。
       2001年9月,英国政府准许弗吉尼亚研究所对保存在英国公共档案馆中开膛手来信进行无损原件的法医检验。费拉拉博士一行人去伦敦检验开膛手写的信。先把其中一些很有价值的信封弄湿--那些口盖和邮票完好的信封--再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口盖和邮票剥下来。还拍了照片,对照了笔迹。
       我们离开伦敦又去了其它一些档案馆。我们从西克尔特、他第一任妻子埃伦、詹姆斯·惠斯勒和所谓开膛手嫌疑犯蒙塔古·德鲁伊特所写的信、信封和邮票上采取DNA样本。其中的一些检验将这几个人都排除在外。显然,埃伦·西克尔特和惠斯勒都不是嫌疑犯,但西克尔特在惠斯勒的工作室工作过。他替他寄信,与他的身体和物品有密切的接触。可能惠斯勒的DNA--当然也可能是埃伦的DNA--使西克尔特的DNA变得不纯。
       我们在藏有大量惠斯勒档案的格拉斯哥大学对他的信封进行了检验。我们在苏萨克斯西部(West Sussex)档案馆对一些信封和邮票作了检验,那儿存有埃伦·西克尔特的家庭档案--巧的是,蒙塔古·德鲁伊特的家庭档案也存在那里。不幸的是,我们惟一找到的德鲁伊特的档案是他在1876年写的那封信,那时他还是牛津大学的学生。信封口盖和邮票上的DNA已有所破坏,不过还可以继续检验。
       克拉伦斯公爵书写并封口的两封信和维多利亚女王的医生威廉·古尔的一张信封都还没被检验。我认为德鲁伊特或其他一些所谓嫌疑犯与凶案没有牵连,我想尽量还他们清白。在所有可行的办法没用尽之前,DNA检验将会继续。
       我对获取DNA的匹配并不很乐观,对五十五个样本的第一轮检验并没显示被人碰过的痕迹,这一消息使我吃惊而沮丧。我决定再试一次,检验信封和邮票的不同地方。
       我们仍然一无所获。这些令人沮丧的结果有多种可能的解释:落在邮票或信封口盖上的唾液中十万亿分之一的DNA由于天长日久而被损坏;温度破坏了DNA;一百年来并不理想的保存条件破坏了DNA。我们最后选择了线粒体DNA检验。
       当人们说起DNA检验时,所指的通常是从父母身上遗传的、几乎在身体的每个细胞内都存在的细胞核DNA。线粒体DNA处于细胞核外。用蛋来打个比方:细胞核DNA在蛋黄里,线粒体DNA在蛋白里。线粒体DNA只能从母体遗传。
       55个样本的提取物被送往位于弗吉尼亚州的博德技术集团(Bode Technology Group)(注:美国最大的法医鉴定公司。由汤姆·博德创办。),享有国际声誉私人DNA实验室。博德集团曾运用线粒体DNA和DNA染色体鉴定"9·11"恐怖事件中受害者的身份。这些样本的检验要花上几个月。博德集团完成了检验,并从绝大多数样本上采集到线粒体DNA。大多数基因图是许多单个基因图的混杂体。
       检验样本能将五十五页白纸写满成千上万不同的数字组合。有些纸上有难以辨认的数字和混合数字,这些表明样本来自不同的人。然而两张纸上有一组来自同一供体或者说同一个人的数字。一张是詹姆斯·惠斯勒的,另一个是在开膛手写给伦敦医院博物馆馆长托马斯·奥彭肖博士(Dr.Thomas Openshaw)的信的残缺邮票上发现的。
       在开膛手寄给奥彭肖的信封背面的残缺邮票上发现的单一供体的清晰的序列成为我们最佳的比较基准。另五份与之有相同单一供体序列的样本分别是:埃伦·西克尔特的一张信封;沃尔特·西克尔特的一张信封;沃尔特·西克尔特信上的一张邮票;带有污渍的开膛手的一张信封,检验表明那污渍很可能是血迹。
       埃伦·西克尔特信封的检验结果可以这样解释:她丈夫也用过她弄湿信封和贴邮票用的海绵——假定他们夫妻俩中有一人用过海绵。或者是西克尔特碰过或舔过信封口盖或邮票上的粘合剂,可能因为是他替妻子寄信。
       开膛手写给奥彭肖的那封信提供了线粒体DNA,信封上的邮戳是1888年10月19日,从伦敦寄出。信封上写着:
       奥彭肖博士
       病态的馆长
       伦敦医院
       白教堂(注:伦敦东部的一个区。)
       他在信中说:
       你猜对了
       我走近你的医院时
       的确想把那人的左肾割下来
       我正要举刀割她的喉咙时
       该死的警察坏了我的好事
       不过我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我会把下一个人的内脏寄过来
       开膛手杰克
       哦,你见过恶魔
       拿着显微镜和解剖刀
       看着一个肾脏
       显微镜的载片翘了起来
       我相信这封是真的,原因之一是它写得肆无忌惮。歪歪扭扭的笔迹似乎是有意为之,这与可以用得上钢笔、墨水还有上好的水印信笺的人的笔迹相去甚远。信封上的地址拼写正确,与信中难认的字之间的差别过于夸张,信中拼错的单词也并不一致,如“Kidny"和"Kidney"。斯图尔特·埃文斯(Stewart Evans)和基思·斯金纳(Keith Skinner) (注:《开膛手杰克百科全书插图本》作者。)指出在他们所著的《开膛手杰克:地狱来信》这一很有用的书中,在杰克写给奥彭肖博士的那封信的附笔暗指1871年康沃尔郡的一个传说:
       恶魔拿着木凿和铲子
       一蒲式耳一蒲式耳地挖锡
       尾巴翘了起来
       如果我们认为写给奥彭肖博士的这封信是一个要将割下来的肾脏放到信中寄出的没文化的杀手所写,那么对康沃尔的传说的暗指就毫无意义。沃尔特·西克尔特小时候就去过康沃尔郡。他当惠斯勒的学徒时在康沃尔郡作过画。
       有人认为——这在情理之中——我们缺乏已知的可靠的西克尔特的DNA,没有科学证据就武断地下结论说开膛手写给奥彭肖的信上的单一供体序列是西克尔特留下的,他化名开膛手杰克。
       虽然,单一供体序列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用费拉拉博士的话来说,“序列的吻合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不是巧合。”我们最多只能怀疑西克尔特和开膛手杰克的线粒体DNA序列来自同一个人。但是,正如曾经在联邦调查局画模拟像的埃德·苏尔茨巴赫(Ed Sulzbach)所说,"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巧合。在经历了无数个巧合之后还说是巧合的话就是愚蠢了。"
       离我第一次在伦敦警察厅见约翰·格里夫15个月之后,我又去那儿向他提起这件案子。
       “如果你是当时的警察知道现在所知道的事,你会怎么办?”我问他。
       “我会立即派人监视西克尔特,想办法找到观察孔(秘室)的位置,如果找到的话,我就会得到搜查令,”我们在伦敦东区的印第安餐馆喝咖啡时他对我这么说。
       “如果我们无法掌握比现在更多的证据,”他接着说,“我们会提请检察官来起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