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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受伤的右手
作者:赵俊辉

《人民文摘》 2006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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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企业家要到一所中学发放爱心款,主编让我追踪采访。校长介绍说此次接受捐赠的学生共有10人,并领着我们到各个班级去发放。原以为接受捐赠的学生一定会连声说谢谢或感动得热泪盈眶,可我见到的几名学生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幸福的神色。相反,大多是满脸通红或低着头走出教室,接过钱又一阵风地跑进教室。这让我端起的相机无从按下快门。
        又出来了一名学生,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一脸的笑容。而我,不由得握紧了相机,并调了调镜头。在他接受捐赠的一瞬间,我按下了快门。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右手上一阵生疼。原来他见我拍照,便扑了过来,抢我的相机,失手抓破了我的右手背。校长大声呵斥道:“你做什么?”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用乞求的口吻对我说:“别登报,行吗?求您了!”没容我回答。他就被校长拉进了教室,我看到他边走边回头望着我,眼中闪着无助的泪花。
        回报社后,主编对我拍摄的特写很是满意。
        几天后,我在电视上看到了类似的报道:某学生考上了大学,却因为家庭贫寒交不起学费。经媒体报道后得到某热心人的资助,该学生在镜头前痛哭流涕。我不怀疑新闻的真实性,但我怀疑那位学生情感的流露是否真实,我还怀疑如此坦然地公开报道会不会给那位学生造成伤害?
        拿起遥控器换台时,突然看到了自己受伤的右手。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男孩奋力的一扑还有那乞求的眼神,心蓦地紧缩起来。
        我一定深深伤害了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并且都会树起一道保护的藩篱,而我,却粗暴地闯入这道藩篱,还肆意践踏。要知道,贫穷不是他的错,以爱心为目的的援助难道必须以付出自尊为代价吗?而此后的他将如何逃离他人怜悯的目光……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右手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经意间受到的伤害,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愈合伤口,可那心灵的创伤,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抚平呢?
       (韦 俊摘自《心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