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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其实我们都是独身
作者:林红轮

《人民文摘》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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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巴黎、伦敦或布鲁塞尔的人群中,不太容易看出谁是独身,谁不是。也很难分清那些独身者当中,谁是出于选择,谁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谁是两次爱情之间的短暂小憩,谁是打算潇洒一辈子。但有一个事实毋庸置疑,独身者从未像今天这么多,而且越来越多,光是法国就有800万。独身本身已变成一种价值观,一种精神状态。
       20世纪独身从崇尚到蔑视
       在西方,独身现象的历史可一直追溯到古希腊。德谟克里特、柏拉图、芝诺、伊壁鸠鲁,这些思想辉耀后世的先哲者是独身者。公元前420年,柏拉图摆起宴会,与当时的思想精英会聚一堂,谈论爱情。对于这一小撮独身者而言,这是一个内涵庞大的话题。苏格拉底的暴躁妻子令所有哲学家生畏,以致连猛烈抨击独身的柏拉图也不得不另辟蹊径,为“婚姻繁衍子女”创构出一种替代方式——通过教育繁衍思想。也就是说,独身者可以通过其智慧产出来增加城邦的富庶。这是支持独身的第一个理论依据。
       当贞操在地中海地区开始受到重视的时候,耶稣的时代降临了。于是,在一个婚姻占主导地位的社会,新的信仰不断引发问题,因为耶稣的教诲是一个独身者向一些独身或一些为了他而抛妻舍子的男人进行的教诲:只有免于尘事困扰的独身者能够更好地为上帝献身。他说:“在这个世界,男人们结婚;而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丈夫也没有妻子。”圣·保罗发展了这一主题:“娶了未婚妻的男人做得不错,但没有结婚的人做得更好。”基督教的双重革命就在于:把独身与贞洁、婚姻与性联系在一起,直至它后来担起组织社会生活的重任,这一立场才发生微妙变化。
       诞生于11世纪的骑士制度具有禁欲主义倾向,提倡一个骑士应为他效忠的女人守身如玉。研究一下当时的欧洲社会形态就会发现,充满浪漫色彩的“骑士之爱”并非凭空产生。从公元1000年到鼠疫大爆发的1348年,欧洲人口翻了3倍。为避免土地的分割,通常只有长子的婚姻权得以保留。而骑士的爱情不牵涉任何婚姻性质的关系,为独身者在婚姻之外树立贞操与忠诚的典范。
       中世纪以后,独身者形象日渐黯淡,不仅与高贵勇敢无缘,而且成为自私、懒惰、乃至不爱国的代表。人们渐渐改变了精神认知,不再推崇世俗的独身。政府甚至通过税收政策强化这种观念。1666年,在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国,财政大臣科尔贝取消了一项针对已婚青年和人口众多家庭的父亲的税收,以此惩罚年青的单身汉。法国大革命更是提高动产税或奢侈品税,致使独身现象被视为违反人性,是所有罪恶之源。
       进入19世纪,只须到文学的世界走一圈,随处可见不佳的独身者形象。在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中,从邦斯舅舅到贝姨,他们不信教、放荡、自私、古怪,个个都不讨人喜欢。在自然主义作家笔下,老姑娘们都脾气暴躁,脸上布满生硬的皱纹,眼睛因长期在独居中挣扎而永远围着黑眼圈,头发因无法治愈的偏头痛而早染霜雪。就连为神献身的独身者头上也不再有光环:“修道院的姑娘们都将并排埋葬于独身的墓穴。”直至19世纪下半叶,巴尔扎克塑造的模式才渐行渐远,独身成为一种反对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武器。
       只在最近20年,一直被视为“少数民族”的老姑娘、老小伙子们才走出数个世纪的屈辱、被贬损,最终找到自豪感。20世纪70年代,欧洲的独身者数量从总人口的40%增长到70%。1990年,巴黎47%的家庭只有一名成员,而在人口超过10万的法国村镇,这项数字为25%。独身者不再处于社会边缘,独身成为一种不容忽视的社会现象。
       21世纪独身是一种广为传播的精神状态
       传统婚姻追求的休戚与共、二位一体,如今受到极大挑战。人们希望在婚姻当中保持“独身”,也就是享有独身者那样的自由放纵和独立的自我:不必回“家”一起吃饭,各有各的汽车,各看各的电视,有时连度假都是各走各的。今天的男女关系被这不肯妥协和牺牲的独身者一族改造了:“夫妻”不再是一个标签,一个社会枷锁;而是一个抵御世界变迁的避风港;一个相互抚慰的安乐窝,一个休整加油以备再度出击的驿站。正如住所对于独身者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空间,一个可以彻底放松、用不着再表演的地方,对今天的夫妻们来说,他们共同生活的这个“家”,也成了两个结了婚的独身者休息的地方。
       如果把“独身”这个概念扩展到“独自生活”,我们还会发现,在独身者和与人同居的生活经历之间,存在越来越多的独身阶段,说明同居生活与独身生活受到同样重视,并无优劣之分。这是独身历史的新迹象:独身者享受着他们的生存状态,有的可能寻求重建双宿双飞的二人世界,有的可能只想有一些定期约会。事实上,人们渴望能够在结伴生活的两人天地中保持独身特质。独身不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是一种广为传播的精神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是独身。尽管如此,对独身价值观兼容并蓄的婚姻或伴侣关系结构仍保持主流地位。
       博洛尼教授认为,在人们对两人世界的认识中,婚姻仍然是值得尊崇的惟一形式。尤其近几十年来,婚姻与长期相系的传宗接代的功能脱节,变成一种爱情印证,沉沐爱河的人很难拒绝它的诱惑,连同性恋者也在要求婚姻的权利。各种婚介性质的活动不断花样翻新;只是使现代人的相遇和结交变得仪式化,并不表明独身生活令人难以忍受;其实,带薪休假、渡假俱乐部、迪斯科舞厅,都使现代人更容易彼此相遇相识。拿2004年的巴黎街头与19世纪一个涌动农民潮的欧洲村庄相比,前一种环境更便于结交新朋友。
       明天的人真的都会变成独身者吗?博洛尼教授不愿充当先知。不确定因素会使局面变得复杂,但有些模式看来已显示出持久的生命力,比如由离婚导致的临时性独身,还有无性夫妻。与此相对应,“融合式夫妻”元气大伤,各自保持个性的“裂变式夫妻”大行其道。一句话,独居生活与同居生活的交替看来是大势所趋,正逐渐被更多的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