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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重读]《侍坐》“鼓瑟希,铿尔”辨
作者:郑晓峰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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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读《名作欣赏》2007年第4期,读到唐韧教授的文章《对话教学与孔子〈侍坐〉》,其中有这样一段:
       曾皙(点)竟一直在鼓瑟!似乎根本不听别人的发言,但是孔子却毫不介意,很温和地问:“点啊,那你怎么做呀?”点被问后,并不应声而起,还要再鼓弄几下(“鼓瑟希”),最后弄出一个“铿尔”的余音,才站起来。此等狂生,今日早已惹得老师不快了,而从点的表现看,这种“纪律松弛”的状态大概是孔子授课的常态。孔子并非在克制不快,而是喜欢这样的状态,他深知说真话必须有说真话的语境。
       孔子授课真是“纪律松弛”的状态吗?孔子到底喜不喜欢这种学生课堂鼓瑟的状态呢?这些恐怕在唐教授的文章中都没有明确说明,应该详查审读。
       孔子授课的纪律是怎样的呢?虽然无从考证,但《论语·公冶长》中有这样的记载:“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一个学生白天睡觉,甚至我们可以假想为逃课或上课睡觉,老师都不能忍受,那么他能允许学生在课堂上搞小动作吗?即便如此,学生在课堂上鼓瑟就可以吗?
       首先应该明确瑟为何物?瑟古属八音之一竹类。弦,弦乐器,乐器上用发音的丝线、铜丝或钢丝,古属八音之一丝类。如是丝线,可以推知其音必小,应不足以影响教师的授课。
       其次,《侍坐》中“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古来论者众多:孔安国注:“铿者,投瑟之声。”陆德明《经典释文》:“铿,……投琴声。”可见“铿尔”是放下瑟时发出的声音,它是形容“舍瑟”时状貌的,所以原文应当读为“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不应当在“铿尔”后读断。《说文》:“摼,……从手,坚声。读若《论语》‘铿尔舍琴而作’。”段玉裁注:“《论语·先进》篇《释文》曰:‘铿,苦耕反,投琴声。’是则陆氏《论语》本作‘舍琴而作’。”这些材料都可以证明古人对《论语》这里的理解和读法,并且也说明“瑟”在《论语》的古代版本中有写为“琴”的情况。
       据桓谭《新论·琴道》记载:“八音之中惟丝最密,而琴为之首,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八音广博,琴德最优,古者圣贤玩琴以养心。”嵇康《琴赋》中说:“众器之中,琴德最优。”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又说:“夫治乱在政,而音声应之,故哀思之情表于金石,安乐之象形于管弦也。”由此看来,弦乐器的功用在于展现“安乐之象”。孔门弟子的“鼓瑟”恰是寄托安乐之情的载体,修养心性的途径。
       另外,孔门鼓瑟还有严格的道德限定。据《论语·先进》载,子路曾在孔子处弹瑟,孔子于是讥诮子路说:“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听后,从此不敬子路。孔子不得已,只好补救说:子路的修养“升堂矣,未入于室也。”为什么孔子要讥诮子路呢?在《四书章句集注》中朱熹有这样的注解:“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也。’《家语》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十三经论语注疏》中亦有:“子路性刚,鼓瑟不合雅、颂……言子路之学识深浅,譬如自外入内,得其门者。入室为深,颜渊是也。”说的简单些,就是子路的道德修养不够,尚未臻于化境。相比较而言,曾皙(点)能在孔门鼓瑟,显然其修养远在子路之上。《四书章句集注》中朱熹有这样的评论:“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缺。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可见,孔门弟子中唯有道德修养高者方能在孔门鼓瑟,孔门鼓瑟成为道德修养完善的一种表现。
       另据《庄子·渔父》中言:“孔子游乎淄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瑟。”孔子的亲历亲为,也足以看出孔子对“鼓瑟”的重视。事实上,孔子的这种行为本身也体现了他礼乐化人的思想。子曰:“兴于《》,立于礼,成于乐。”这句足可见出孔子对音乐于人性情养成教育的重视。由此看来,唐教授的主观臆测确实有失公允,值得商榷。
       郑晓峰,黑龙江哈尔滨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