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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快评]评郑小琼的《塑料厂》
作者:金立群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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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塑料厂》不是一篇单纯的抱怨、抨击之作。它的意识形态其实也不强。类似于这篇散文的情绪其实非常普遍。文学的意义不在于它创造了新的情绪,而在于它将这种情绪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形式主义的文学定义用于这篇散文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篇散文中,重点被表达的是感觉,一种有关时间的感觉。那是一种在反复循环中显现出冗长、枯燥的时间——“巨大的机器模具‘哐当、哐当’有节奏地轰响,冷却时间是六十秒,每次‘哐当、哐当’的节奏也是六十秒,这台与另一台此起彼伏”。正是在这枯燥的时间中,一群人的名字浮现出来。这一幕让我想起了《狂人日记》中的那一段——“这历史没有年代……”然而与冗长枯燥的时间相对应的,却并非悠闲的节奏和无聊的消磨——“从一楼到五楼,从五楼到一楼,上去,下来,再上去,再下来,因为产品的质量、数量、半成品的生产速度。疲惫灌满了我的四肢,爬上我的内心,我常常靠在升降机的铁壁上,蜷伏起来,让自己休息一下”,这是一种怎样的应接不暇呀。
       除了时间的感觉外,物质的感觉在这里也被突出、放大。这种物质的感觉并非如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那样和物质、价值相联系,而是纯粹的物质的物理性感觉——“每天,我看见那些身体健壮的上料工扛着一袋重五十斤的聚苯乙烯,它们的颗粒坚硬,光滑。我对这种颗粒状的东西充满了好感,有时把手伸进装满颗粒的袋子里,让那些颗粒在我的皮肤上滑过、蠕动。痒,一种像黄豆或者米粒滑过的痒从手指弥漫开来”。塑料生产过程中那种灼热、粘滞被充分渲染,让我们这些读者都要觉得窒息。
       将精神性的、情绪性的心理感受物质化——时间也是物质的一部分——正是这篇散文的表达特点。这种表达摈弃了一般性的道德的意识形态的情绪宣泄和正义批判,读起来似乎有点不过瘾,有点晦涩,但也正因为如此,它从某种角度就有了更强烈的批判性和更持久的合理性。“而烦躁像熔化的塑胶料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稠”,这样的物质性感觉超越了特定职业特定环境的限制,反而获得了更普遍的理解。原因何在呢?就是因为这种物质性的感觉已经和我们的普遍生命联系在了一起,而这种联系正是现代人的悲哀所在——“我取下一片塑料花瓣,用手抚摸着它,它冷漠、生硬,没有一丝生命的温度,工业流水线把它的边缘微微卷起,制造出一种含苞的形状”——不仅现代人的劳作被纳入了这样的粘滞之中,现代人的享受也不再具有自然的灵性,而同样显得粘滞、乏味。
       我以为此篇散文写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嘎然而止了。但是我们的作者却偏偏又要加上那么几句——这结尾的几句话虽然读着让人痛快,却背离了散文的整体风貌,反而削弱了其原有的表现力,因为这篇散文的主旨并非是简单的情绪发泄和具体的指责,而是对我们整个现代生存境遇来一番折射。
       金立群,文学博士,湖北经济学院艺术与传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