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得了绝症，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口不能言，嘴唇却一张一合，好像有事要交代的样子。
夫人连夜召回在外地工作的大儿和正在读大学的幺儿。两个儿刚一到家，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床前，失声痛哭。王局长木然，一如既往。夫人再嘱大儿召来他媳妇和女儿，也嘱幺儿召来他在大学谈的女朋友，想必丈夫是统管大局一向从整体出发，每一个人都挂念在心。他们来了，但王局还是如故。
夫人就想起跟丈夫早先一起出生入死曾救过他一命、梦里都叫过他名字的战友刚。刚火急火燎地赶到，一遍又一遍呼着局长连队时的绰号。有反应，喉结上下蠕动了几下，很轻微。
王局长一手提拔也是心腹的办公室主任，知道局长背地里找了个小蜜，自从局长住了院后两人就再也没来往过。于是，办公室主任就在局长夫人眼皮下巧妙地安排他们见了个面。有反应，但也就是跟见到战友一样的“低级反应”。
夫人突然想起局长的另一不为人知的癖好来，再累再晚，只要是在家，局长临睡前都要将近期收得的未及入库的“贡品”再三清点……于是，夫人就带上家里所有的存折，逐出所有的人，反锁其门，将存折打开，凑近局长的脸，并如实地呈报上数据。局长笑了，但还是不咽气。
这天，办公室主任下班赶来，因为走得匆忙，左胸前的职务佩证都忘了摘下，当他弯腰跟局长说话时才发现，于是站起身来取下佩证。恰恰这时，躺在床上的局长以为是自己的佩证给带来了，竟然奇迹般地挣扎着要坐起来，伸手抢过佩证，紧贴胸口……一屋子人这才恍然大悟：有了官，还有啥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