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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研析]晏殊《浣溪沙》内蕴解析
作者:尹德余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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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晏殊(991-1055),北宋人,字同叔,谥元献。晏殊是宋初著名词人,他的词虽然也同当时流行的词一样伤春伤别,但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他的词作在悲哀的叹惋中还有哲理的思索,有对人生本质的追寻,从而使它的境界高出一般的伤别之作。
       先看上片。“一向年光”的意思是短暂的时光,“有限身”是说生命的容易消逝,不能长久,就是曹操诗中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首句感叹生命的短促,美好的韶光匆匆难留,全词的基调笼罩着感伤。这种悲哀是普遍的、人类共有的,非一人一时一地的慨叹。《论语》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陈子昂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人生有穷尽,然而这短暂的人生能有多少美好呢?“等闲离别易销魂”,经常还有生离死别!“等闲”的意思是平常,是说离别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几乎是人生的一种常态。在古代的交通、通讯条件下,一旦分别便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这是何等可哀的事情!江淹《别赋》云,“自古黯然神伤着,唯别而已。”古典诗文充溢着因离别而哭泣的声音与泪水,也是人类普遍的共有的悲哀,没有谁能够躲得过!到这里,词人舍弃具体的时间、场景、事件,描绘了人类普遍的伤痛:人生苦短,离别寻常。下句“酒筵歌席莫辞频”,作者没有任由感伤宣泄下去,而是有了上挽、提升,努力从悲哀中摆脱出来——有酒就喝,载歌载舞,烦恼又有何用,不要嫌厌歌多酒多!对比一下,李煜《相见欢》的伤别,“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你看,在李煜那里,离愁别恨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永远盘踞心间。那么,词人为何会有这种节制、排遣呢?
       来看下片。“满目山河空念远”,承上离别说起,登高送目,怀念远行之人,心情愈加悲凉。自古登高赋诗,大多凄苦之句;但作者一个“空”下得妙,“空”的意思是白白的、徒劳的:你肝肠寸断、伫立不回,那远行的人就能够见到了吗,就可以永久不分离了吗?“落花风雨更伤春”,承上片人生短促的感慨来写:春天已经去了,为风雨中的落花而惆怅只能徒增伤心之情绪!“空”字体现了作者的哲理思考,感情发展到这里,有了节制。作者对人生有了深刻的省察:人生的法则就是如此,不能获得永恒的生命,不能保持永恒的厮守,人的力量不能改变它。有了这种理性的认识,就不必再去椎心泣血了。那应该如何?“不如怜取眼前人”,远行的人毕竟远行而去,还是认真怜爱身边的人吧?意思是,要把握、珍惜现有的一切,把握好今天,不要陷身、沉溺于对过去的伤痛之中。这就是一种解脱,是对生活的达观。解脱、达观的条件是对人生进行理性的洞察,在正确洞察人生本性后就可以得到精神的安慰。
       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这首词,淡化了具体的时令景物,更加显示出韶华短暂、离别无常是人类本体性的悲哀。其感慨遂更普遍、更深一层,而晏殊又以理性的省察来化解这些悲哀,就有了更高的境界。《浣溪沙》可谓是融合深情喟叹与理性省察于一体的佳作,难怪蜚声海内外、曾任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的学者叶嘉莹这样评价,“晏殊对于人生、世界、宇宙有一种通古今而观之的通达圆融的看法,有一种清澈澄明的观照”,晏殊的词“感慨很深”,有“十分深刻的、沉重的感发的生命力”。
       尹德余,浙江乐清国际外国语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