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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篇探赏]浅谈《离太阳最近的树》的悲剧美
作者:朱晓婵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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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读毕淑敏的散文《离太阳最近的树》,我的心灵都会感受到深深的震撼:红柳生得那么雄奇,死得竟如此悲壮;高原驻民看似愚昧可笑,其实生存竟如此艰难;作为目击者、当事人的作者,虽热爱生命,关注环境,却也深深地无奈,强烈的忧患意识隐寓其间。鲁迅先生曾经说:“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把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这篇散文字里行间都渗透着深沉悲壮的悲剧美,撼人心魄,启人深思。
       一、作品浓墨渲染了红柳形象的悲剧美:生得雄奇,死得悲壮。
       这是怎样的一幅壮景呀!冰峰林立,雪原寂寥,红柳竟能奇迹般地生存:“它们有着铁一样锈红的枝干,凤羽般纷披的碎叶,偶尔会开出谷穗样细密的花”,而且,“对着高原的酷寒和缺氧”,竟能“微笑”从容。相比之下,红柳如此耀眼鲜明,不由地令人惊叹,“这高原的精灵”、“离太阳最近的绿树”,生命力是多么地顽强。不仅如此,红柳的根更是惊人。“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一柄巨大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至沙丘逶迤的边缘。”作者也由衷地赞叹:“啊,红柳如同冰山。露在沙上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伟大的力量埋在地下。”确实,这强大的根系既维系了红柳顽强的生命力,又牢牢固住了肆虐的流沙,“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多大”,为改善人类的居住环境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使得读者在赞美红柳雄奇伟大壮美的同时,更生钦敬、感激之情。
       作为“高原上唯一的绿色”,“百年才能长成小小的一蓬”,生存不易,又对人类有着如此大的意义,红柳本来应该受到保护、珍惜,然而红柳最终遭遇的竟是被人类挖掘、毁灭在火焰中的命运,让人悲叹又愤慨。红柳的生命力如此顽强,“与土地生死相依”,根系如此强大,“它们如盘卷的金属,坚挺而硬韧,与沙砾结得如同钢筋混凝土”,可想而知红柳的毁灭该是多么地悲壮。当它熊熊燃烧时,“好像把千万年来,从太阳那里索得的光芒,压缩后爆裂出来。金红的火焰中,每一块红柳根,都弥久地维持着盘根错节的形状,好像一颗傲然不屈的英魂”。古诗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在毁灭中也要展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为人类的生存献出最后的光和热,献出自己的一切,红柳的死是何等的悲壮呀。当它耗费了人们可怕的工作量,被挖掘裸露的时候,“枝桠遒劲地腾越在旷野之上,好似一副镂空的恐龙骨架”,需要“最有气力的男子汉,用利斧,将这活着的巨型根雕与大地最后的联系一一斩断”,然后“整个红柳就訇然倒下了”。最古老的树灵,连“最健硕有力的小伙子,也折不断红柳苍老的手臂”,却在高技术炸药的轰响声中,“尸骸散地”。“被掘走红柳的沙丘,好像做了眼球摘除术的伤员,依旧大睁着空洞的眼睑,怒向苍穹”,使人触目惊心。红柳林最终掘净烧光,而那些曾经被固住的流沙,也烟消云散。“高原上唯一的绿色”、“离太阳最近的树”就这样悲壮地烟消灰灭了。难道这只是红柳的悲剧吗?
       二、作品展示了高原驻民的人生悲剧:看似愚昧可笑,实则艰难辛酸。
       红柳的悲剧是居住在雪域高原上的人们一手造成的,其愚昧可笑确实可恨;然而当深入探究其中原因的时候,我们更被高原驻民的生存艰辛所震惊。人们之所以挖红柳,就是因为要“吃饭”“用柴火”,为了生存。老兵都知道红柳强效的固沙作用,司务长未必不知道红柳是“高原上唯一的绿色”,“是活的,它有生命”,“做饭可以用汽油,可以用焦炭”,但是现实是,“拉一车汽油上山,路上就要耗掉两车汽油。焦炭运上来,一斤的价钱等于六斤白面”,这巨大的耗资谁能出得起?请想一想,当时整个中国都处在混乱贫穷之中,更何况“这世界的第三极”——环境非常恶劣、交通极不便利、经济更为贫困的——西藏阿里呢?红柳能“对着高原的酷寒和缺氧微笑”,高原驻民们能吗?面对严酷的现实,要生存,挖掘红柳就成为他们别无选择的选择,毕竟人的生命一样宝贵。所以,司务长和“我”“算帐”,连用四个“对不对”,说话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固然表现了人们毁坏环境而不自知的愚昧可笑可悲,但是也透露出高原驻民生存的苦涩艰辛和深深的无奈,令人同情。看,为了挖掘红柳,他们全体出动,不惜耗费漫长的工时,用尽各种手段,包括“高技术的法子”,这实在是一种沉重的悲哀。更可悲的是,人们毁灭了唯一能固住流沙的红柳,就是毁灭了自己的生存环境,且无可挽回,其生存将更加艰难。其实,在中国大地的其他地方,为了生存发展,人们不也做出过类似毁坏环境的事情吗?我们能把责任全归在他们身上吗?从根本上说,这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人们必须面临的问题。谁又能对这一现实问题做出正确回答呢?作者能吗?
       三、作品表现了作者的悲剧精神:热爱生命,关注环境,却也深深地无奈,强烈的忧患意识隐寓其间,忧思不绝。
       其实,当在作品中叙述自己的经历时,浓墨重彩的描写、力透纸背的叙述已经表明了作者对这一现实问题的关注、认识和思考。作者把红柳写得那么雄奇壮美,有顽强的生命力、强效的固沙作用、突出的环保贡献,赞美、钦敬之情溢于言表。可以说,文章的字里行间滚沸着作者热爱自然、珍爱生命的激情。因此,当司务长要砍伐红柳时,“我”发出了“它是活的,它有生命”的呐喊;当红柳被毁灭燃烧的时候,作者赞美它悲壮的形象“好像一颗傲然不屈的英魂”,真似一曲慷慨悲歌。
       然而,面对严酷的生存现实,作者也无能为力。她可以提出用“汽油”“焦炭”代替红柳的办法,可是谁又有能力办成呢?所以,面对司务长的振振有辞的“算帐”,“我”只能无言。是呀,人也是生命,人也要生存,“我”也不例外。作者无法解决人们面临的生存危机,也无法阻止司务长挖掘红柳的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柳被毁灭,甚至为了生存,作者也吃了用红柳作柴烧熟的饭,烤了用红柳作柴取暖的火。因此,作者既是关注红柳的珍爱者,又是毁灭红柳的目击者、当事人。只是和别人相比,作者对红柳的悲剧更刻骨铭心,对红柳悲剧的反思从未停止过。时隔三十年,作者依然记忆犹新,牵挂着阿里的红柳林,高原上的原住民,思想着那些曾经被固住的黄沙,是否已飘洒到世界各处。尽管作者未能提供一个正确的答案,但是作者强烈的忧患意识,不绝的忧思已经隐寓其中,足以撼人心魄,启人深思。
       四、作者融挚热的情感、褒贬的态度于冷峻的叙述、形象的描写之中,使作品充满深沉悲壮的艺术美。
       作者对红柳的爱无疑是挚热的,反对挖掘红柳的态度无疑是鲜明的,对红柳悲剧的忧思无疑是深沉的,但是,作者并没有直接跳出来抒情、议论,而是把激情融入隐而不露、冷峻的叙述和浓墨重彩、形象的描写之中,从而使红柳的悲剧具有了生动逼真的形象性,产生了触目惊心的震撼力,渗透了深沉的思辩性和哲理性,启发了读者无尽的思索和想象,使作品充满了深沉悲壮的艺术美,耐人寻味。
       如果说,悲剧的价值不是单纯地使人悲,而是在具体地激起人们把悲愤情绪化为力量,那么,红柳的悲剧将激起人们不断地思索并努力实现社会生存发展的过程中人与自然和谐的问题。如今,构建和谐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已经提上国家的日程,岂不是一件幸事?
       朱晓婵,中国一拖教育培训中心理教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