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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星，特警，跨国追捕！什么样的嫌犯，竟值如此劳师动众？大年三十，某异邦别墅，一个神秘男人架起熊熊旺火，无意间泄漏了——
       1、有心插柳
       旺发胶合板厂的老板赵帅，应酬完毕，一边剔着牙，一边穿过热闹的饭店大厅。
       在一片嘈杂的吆五喝六声中，他忽然听到了与众不同的号啕之声。
       瞟一眼，他已经认出了那个正边喝边哭的醉鬼。他在那人的桌子旁停下来。
       酒鬼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样，紧紧地攥住了赵帅的手：“来来，兄弟，咱们喝一杯。”
       赵帅顺势坐下来，说：“刘主任，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
       酒鬼一听，又放声大哭起来。赵帅叫服务员拿来面巾纸，递给酒鬼。酒鬼好容易止住哭，又握住赵帅的手说：“世上只有你老人家看得起我。我窝囊啊……”
       赵帅说：“大家都不容易啊，走，咱们到上面雅间，兄弟我陪你好好喝一回。”说完，不由分说，拉上酒鬼就往二楼走。
       到了雅间，赵帅吩咐重新上菜，又要了一瓶茅台，然后才开口道：“刘主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给你老弟说说——不过，刘主任记得兄弟我是谁吗？”
       刘主任这才睁圆了本来不大的眼睛，噢了一声道：“你不就是石灰厂的王厂长吗！”
       赵帅并不气恼，扑哧一声笑了：“我是旺发胶合板厂的赵帅赵厂长。”
       刘主任好像清醒了些，感慨道：“赵厂长，原谅我的不敬。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你们当老板的财大气粗，眼睛只向上看，到了银行都是直接找行长。”
       “我可是跟那些老板不一样，即便是你喝高了，我也能认出你来。”赵帅呵呵笑。
       刘主任道：“你是个好老板。要不，你的厂子效益怎么能数一数二呢？”说着，就又开始流泪，“今天我失态了，叫赵老板见笑。”
       赵帅心里想，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同时心里也有些得意，不管认不认得他赵帅本人，旺发胶合板厂的红火可是众所周知的。接口道的却是：“在社会上混，各有各的难处，大家都不容易啊，谁笑话谁？”
       “我也是没有出息，在银行，数来数去，就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算是科班出身。最基层的营业所我也当过好几年主任，回到县支行一直在办公室当主任，鞍前马后伺候了好几任行长，可一到提拔时，是人不是人都起来了，就是没我的事。不要说在同学、同事面前抬不起头，就是在老婆孩子面前也没有一点儿面子。女儿要上高中了，想上市里的重点，分数不够。可是有人分数低得多，照样上。老婆骂我没出息，动不动就给脸色我看，女儿也嫌我没本事。你说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刘主任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赵帅想了一想，说：“你提拔的事，要从长计议。你女儿上学的事，我倒可以帮忙。”
       “你有认识的人？”刘主任双眼放光。
       “人托人，托上天。莫说他一个重点学校的校长，就是再重要一些的人物，只要功夫下到了，还怕找不见人？”
       “我也试过了，但都没有结果。”
       “你有没有听说，干指头蘸不出盐来。”
       “我也花了好几千。”
       “毛毛雨。”赵帅若有所思，“你女儿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来想办法。”
       “人家招生都过去半年了，还能行？”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刘主任一激动，反客为主，满满地斟了一大杯酒，双手哆嗦着，举到赵帅面前：“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敬大哥一杯！”
       赵帅二话不说，一仰脖子，吱的一声干了。
       赵帅心情很好。刘主任是银行的中层干部，听他口气，也很有发展潜力，只是囊中羞涩，缺乏机会。如果以自己的资金实力，帮他创造个机会呢？那自己的抱负不也实现有望？赵帅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自己的厂子门口。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旺火。特意定做的钢架子，耐火砖砌成的炉膛，拳头大小的焦炭块整齐地码放成金字塔状。阵风吹过，淡蓝色的火焰肆意翻卷着。赵帅满意地笑了，他亲自设计的旺火，自信是蝎子的尾巴独（毒）一份。放眼望去，偌大的工业园区，别人的旺火都已经燃烧过了辉煌，唯有他的，还在继续灿烂着，按照他的计划，要一直红火到十五。
       火烧财门开，大火烧大财。他信这个。20岁那年，他在一个拉面馆当学徒工，就是因为勤谨了一次，把自家门口的旺火弄得比别人的大了一号，所以就在全省拉面比赛中得了个第一名，奖金好几千元。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巨款”，攥着崭新的大把钞票，他流泪了。学徒几年，三更灯火五更鸡，他观察师父发面、拉面，伺候师父喝茶、吃饭，细细揣摩，用心练习，终于学得了师父的绝招。比赛现场，那一团面就在他的手下变成两根，再变成4根，最后变成4906根，细如发丝，观如瀑布——数字是别人计算出来并经过现场验证的，电视台还全程录了像。聚光灯下的辉煌，他终身难忘。不过，他也知道，不管旺火弄得多大，如果一直当个面案师傅，也是发不了财的。后来，师父成了岳父，资助了他一笔钱，他小打小闹办起了胶合板厂。正好赶上国家实行天然林保护政策，林木不能随便砍伐了，板材吃紧，于是，利用杂木杂料的胶合板厂就一年比一年兴旺。他的旺火也是一年比一年燃得旺。
       胶合板厂一年能给赵帅挣来百八十万，赵帅其实并不满足做这样的小老板。要发大财，做大老板，当首富，就要想大的，干大的。对此，他已有腹案，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切入点。刘主任也许值得一试。
       赵帅没有食言。一番紧锣密鼓的操作之后，还真把事情办妥了。本来嘛，一个市级高中，又不是高考，找找人，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事。
       刘主任千恩万谢，说：“我怎么谢你啊？要不请你喝茶？你要给我面子啊。”
       赵帅答应了。
       他们来到雕刻时光茶馆。这里外观古朴，内里装饰富丽堂皇，环境却静雅安谧。
       两个人慢慢品着茶，说着不咸不淡的话。不一会儿，刘主任就说到了女儿上学的事。
       “小事一桩。”赵帅淡淡地说。
       刘主任说：“赵老板，你说你在银行见过我，我真是眼拙……不过，你到银行也是找行长的吧？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赵帅半天没有说话，对他来讲，那是一场恶梦啊。
       赵帅想扩大厂子规模，去见行长。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轻轻一推，门开了，原来就没有上锁。
       行长瞟了赵帅一眼，没有理他，继续跷起二郎腿打他的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好容易打完了，可是他又自顾自看起了面前的文件。
       赵帅一直那么站着，腿都有些乏了，就咳嗽了两声。不是要引起谁的注意，只是琴师正式伴奏前的调音。然后，他说话了：“行长啊，你知道什么样的骡子值钱吗？”
       行长从文件上抬起头来：“我不是畜牧方面的专家，这个跟你要谈的事有关系吗？”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关系的。什么样的骡子值钱呢？架子大的。”
       行长把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赵帅已经往门口走了，边走边说：“人的架子大了，可就不值钱了！”
       身后传来行长拍桌子的声音，很响亮的那种。
       赵帅讲完了，刘主任无奈地笑笑，说：“现在银行的贷款是卡得严了。”
       “卡得严，我赞成，问题是，要办企业干大事，没有银行作后盾根本不行。”
       刘主任频频点头：“尽管卡严了，但如果你的项目确实好，银行还是要支持的。当然，为了减少风险，贷款发放的程序搞得比较科学、繁杂了一点儿。再有，为节约成本，银行搞大客户策略，中小企业不太好贷款。”
       赵帅恍然大悟：“原来是我的胃口太小！”
       “你的预算是投入多少资金？”
       “也就是几百万吧。”
       “这个数字，对你来说是很大了，可是对银行来讲，还是小了。”
       赵帅奇怪了：“同样是贷款，我要几百万他要几千万，哪个风险大？”
       “风险大小不在于数额的大小。现在银行的贷款弄了个前后台分离，从制度设计上已经把风险降到最低了。前台的人，到企业负责项目的具体考察，提出可行性报告，然后，报告被交到后台；后台的人，只对报告进行审查，审查完毕，最后的贷款决定权在贷款审查委员会手里；贷款审查委员会定期开会，进行记名投票，超过三分之二的同意票，才算通过。”
       “哎呀，这么复杂啊。”
       “所以说啊，不管贷款数额多少，都要走这么一圈程序，几百万是这样，几千万是这样，几个亿也是这样，从成本考虑，银行当然倾向于投放大项目。”
       “我明白了。那行长说话还算数吗?”
       “按制度设计，行长可以否定贷审会同意的贷款，但是贷审会不同意的贷款，行长却是绝对不能发放的。不过，行长肯定是可以影响贷审会成员的意见的，因为行长可以决定谁来当贷审委员。”
       “你要是行长就好了。”
       “我？”刘主任幽幽地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轮上我。”
       赵帅道：“其实也就是那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临分手时，赵帅拍拍刘主任的肩膀，说：“兄弟，我说一句粗话，人不能没有野心，就像大街上的漂亮女人，你要是连想也不敢去想，这女人肯定没有你的份儿。”
       刘主任若有所思，说：“我们行长病了，在第一医院，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啊，尽管他对我不礼貌，但是我不能不知道礼数……”赵帅也是若有所思。
       2、旦夕祸福
       行长只是感冒发烧而已。他知道，人感冒以后，无论治疗与否，都要过上七天左右才能痊愈。可是，已经有人打电话叫了120，他只好住了院。吊针刚给挂上，探视的人群就络绎不绝地来了，一拨儿又一拨儿，好似长江前浪推后浪。
       赵帅只能算作小小的浪花一朵。他来到医院时，拿的花篮已找不见摆放的位置。正好有一位护士进来了，多看了赵帅几眼，赵帅微微点头，顺手把花篮交给了她，护士就退出去了。
       赵帅握住行长的手，用力摇了摇，说了些祝你早日痊愈之类的话，然后便掏出一个MP4来，塞到行长手里。
       行长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但又不好拒绝。
       这个老板倒是不计前嫌，行长早已经把对赵帅的不快变成了隐隐的好感。
       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赵帅就告辞了。
       行长住院一星期，打了七天的吊针。每天打吊针，最难受的是胳膊，困、乏、麻。但是为了治病又没有办法，只好忍着。好在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先把体温计插到行长的腋下，接着就手脚麻利地把吊瓶挂好，然后熟练地扎血管，边扎边柔声细气地说：“明天你就要出院了，给你体内再储备一瓶，实际上只有半瓶，很快的。”
       这次输液，行长觉得跟以往不太一样，有一种腾云驾雾似的舒服感，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翌日，行长精神饱满地上班了。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就觉得一阵阵的睡意向他袭来，浑身乏力，头也昏昏沉沉的。他很奇怪，难道病还没好彻底？行长决定躺一会儿休息休息。
       躺了一下，头倒是不昏了，可是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慢慢地弥漫全身，开始是指尖，然后是胳膊，类似于打吊针的那种感觉，后来蔓延到腿上，紧接着就是浑身都痒。
       行长以为是什么东西使他过敏了，就找出息斯敏吃了一片。之后，痒痒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有加剧的趋势。他只好使劲地抓、使劲地挠。
       抓挠并不能使难受缓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
       行长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难受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钻进了他的血管，在里面游走、啃啮，犹如万箭攒心，又如欲火焚身。
       他狠狠地打自己，不断地把头撞向墙壁，企图减轻那种难忍的刺痒与疼痛。
       可是都没有用。
       实在忍受不住了，他一个人到了医院。急诊室的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可是各项指标都正常。
       行长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宿舍。
       折腾了大半天，行长觉得那种刺痒难忍的感觉慢慢消退了。他正在庆幸，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行长不能再正常地上班了，他给刘主任打了个内线电话，交代了一下，说我得休息几天，不要告诉任何人。
       刘主任赶忙跑过去，一见行长，大吃一惊——行长脸色蜡黄，虚汗淋漓，清水鼻涕流个不停，好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刘主任说：“咱们到医院吧？”
       “已经去过了。”行长说完摆摆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刘主任不由得浮想联翩。眼见得一夜之间行长的身体垮了，如果治不好的话，就会空出一个领导岗位来，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作准备啊？所以，他就给赵帅打了一个电话，把行长的症状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赵帅叹一口气说：“我看他像是犯了瘾。”
       “你是说他吸毒？”
       “你们行长完了。”赵帅说。
       “到了这个份上，我应该有所行动了吧？”
       赵帅觉得刘主任操之过急了：“行长如果真的是吸毒，他想隐瞒都隐瞒不了的。过不了几天，全银行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
       刘主任搓搓手道：“嗯，倒也是，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
       赵帅慢条斯理地问：“刘主任，你在银行有竞争对手吗？”
       “应该有吧，现在谁不想当官啊。”
       “所以，你更不能着急，不能叫人家看出你的心思来。咬人的狗不叫你知道吗？
       刘主任的脸红了：“唉，本来我的心思也淡了，可跟你接触了一段时间，才醒悟过来。”
       第二天，刘主任又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的行长已经请了假，要去参加在职博士生的考试。
       赵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样说不过是好听而已，我倒是听说他到戒毒所了。他完了，你的机会来了啊。我只能提供炮弹，三十万，一定要花出去！”
       3、新官上任
       赵帅提议定一个对赌协议。如果刘主任当上了行长，赵帅的三十万就不必还了；如果当不上，则要连本带息奉还。
       就因为有这样的协议，刘主任才抹下脸来，硬着头皮，千方百计地把那些钱花了出去。
       刘主任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一个月不到，他当副行长的公示就贴到了银行的公告栏里。
       刘主任在第一时间告诉了赵帅：“这一次，你可是要破财了。”
       赵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说：“我要破什么财？”
       “你那三十万元我不用还了啊。”刘主任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打颤了。
       赵帅说：“好啊。晚上我请客，给你庆祝。”
       刘主任顿了一下：“不要太张扬啊。”
       “放心。这叫改口宴，以后就得叫你刘行长了。”
       晚上请客的时候，赵帅破天荒地叫了小姐，每人身后站一个，专门给倒酒、点烟、夹菜。
       酒过三巡，刘行长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刘行长的脸色很难看。赵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行长。
       刘行长缓缓地说：“行长他死了！”
       赵帅没作声。
       刘行长继续说：“他自动要求去戒毒所，后来在戒毒所自杀了。”看得出来，刘行长的情绪已变得非常低落。
       “行长又不是你害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帅有些不以为然了。
       “但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好像是踩着他的尸体爬上去似的。我跟行长接触时间比较长，他连香烟也不多抽的，怎么会吸毒呢？”
       赵帅叹了一口气，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啊。他年纪轻轻就当了行长，但凡这人少年得志，必定气盛无比，难免目空一切，那行长是好当的么？他年轻人一时把握不住自己，也不奇怪啊。”
       刘行长沉重地说：“打电话的人告诉我说，行长死得很奇怪，他是割腕自杀的，流出的血，在他身旁画出了一个很大的问号。”
       赵帅正夹起一块海参，往嘴里送，听了这话，那海参半天都没有送进去。
       刘副行长正式上任，分管信贷工作。这就意味着拥有银行最重要的权力。
       他打通了赵帅的电话：“赵老板啊，你原来的那一份贷款申请书还在吗？”
       “哦，我一气之下，扯了。”
       “赵老板的气性不小啊，”刘行长说，“现在老弟我分管银行的信贷工作。”
       “不过，暂时我还不想贷款。”
       “为什么？”
       “你刚刚当了行长，我就给你找麻烦？不会的，放心吧。”
       刘行长说：“现在老弟我赶着给你办，你倒不想办了，我是背着猪头找不见庙门啊。”
       “哈哈哈，”赵帅笑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盯着你呢。”
       放下电话，刘行长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成熟，有点儿得意忘形。忘形的时候，就是栽跟头的时候啊。如果第一把火就是给赵帅贷款，岂不是把自己和赵帅的关系一下子公开了吗?想到这里，刘行长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赵帅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刘行长。刘行长觉得自己欠着赵帅的人情。这个人情债，连同经济债，像一个巨大的包袱，沉沉地压在他心上。
       不过，机会好像来了。赵帅打电话约他喝茶。
       还是雕刻时光茶馆。
       赵帅说：“我今天并不是向你要贷款，只是咨询一下有关贷款的事情。”
       刘行长连忙说：“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即使要贷款也没什么大问题。你们的胶合板厂是我们银行的三A级企业。”
       三个A是最高级别的信用度，是银行的黄金客户，银行可以放心大胆地提供贷款。
       刘行长进一步解释道：“像你们这样的企业，可以给你们核定一个贷款的最高额度。额度以内，根据需要，该贷就贷，该还就还，直接找信贷员办理有关手续就行了。”
       赵帅笑眯眯地说：“实际上，你说的这些，都是在银行规定以内的事情。不过，我也不会叫你在规定之外给我办事情。”
       刘行长就连连点头。
       “我的胶合板厂目前效益很好，可是，目前国家推行退耕还林的政策，地方上都要封山育林。山封了，树不能砍了，胶合板厂就没有了原料来源。怎么办？我的想法很简单，到国外去发展。”赵帅很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走出国门，也符合国家的政策啊。”刘行长道。
       赵帅说：“我已经跟国外达成了合作意向，购买他们一座山。”
       “他们的山林可以买卖？”
       “当然，相关方面的法律问题，我咨询过，现在就缺东风了。你这个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到底有多大的权力？”
       刘行长有些茫然：“贷款审批有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我个人可以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权力，我只是可以影响、可以运作。”
       “我关心的是你可以调动多少资金？影响也好，运作也罢。”
       “这么说吧，我们银行现在的贷款规模是十个亿。当然，这些贷款都由具体的企业占着。”
       赵帅有些失望：“人家都占着，你怎么调动啊？”
       “这些贷款是流动的，是有借有还的，最少有一个亿的余地。”
       赵帅摇摇头。
       刘行长见状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每年我们还有一些增加的规模。”
       “你就是再增加，一个亿也就到顶了吧？”
       “只要你的项目真好，有说服力，不管资金额度有多大，我们都可以给你往上面申报。”
       这一句话引起了赵帅的注意，他的眼睛一亮，那是电光石火般的瞬间闪亮。
       “意思是说，即便是超过了你们县级支行的权力，也可以调动很多的资金？”
       刘行长点点头：“是这样。比如，你需要十个亿的资金，相当于我们银行的贷款总规模，看起来我们好像无法解决。其实，只要上级银行同意发放，我们就可以发放，资金由上级银行提供。这就是全国性银行的好处。”
       赵帅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才道：“我刚才向你咨询的项目，大致上匡算了一下，需要的数目也不是特别大，也就十个亿。”
       刘行长一下子愣住了，尽管他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一直以为，和赵帅打交道，最多不过几百万、撑死一千万的资金往来。
       “十个亿？”说话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已经严严实实地覆在了刘行长的脸上。
       赵帅还是一如既往，微微地笑了笑，然后才说：“我的项目，还只是一个意向而已，真正贷款，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刘行长你也不要害怕。”
       刘行长听赵帅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赵帅说，“银行跟开饭店是一样的道理。饭店来的客人，你肚子越大，饭店越高兴啊。”
       刘行长连忙说：“不过，你能付得起饭钱才行啊。”
       4、别有洞天
       赵帅并没有紧紧缠住刘行长，自从茶馆咨询后，就没再和刘行长联系过。
       倒是刘行长沉不住气了，主动打电话过去：“忙什么啊，好长时间不联系？”
       赵帅说：“这一阵子厂子经营得很好，我没有什么事情，就出去考察了一下。”
       “考察什么啊？”刘行长有点儿紧张。他此时有点儿像叶公，既想见识那龙，又怕真的见到那龙，“是不是什么项目啊？”
       “什么项目不项目的？那也不是说弄就能弄起来的。我只是老在咱们这一块地上呆着，呆得有点儿烦了，出去散散心而已。”
       “你倒是潇洒啊。”
       “谈不上潇洒，人嘛，赚钱的目的是为了享受，听说过吗？有一个著名演员，他在某个荒岛上休假，导演给他打电话，叫他中断休假，上一个戏。他想也没有想就回绝了。失去一个价值几千万的角色，别人替他惋惜，他却满不在乎地说，如果因挣钱不能花钱，那挣钱有什么用！”
       刘行长有了共鸣：“是啊，人不是为了受罪来到世界上。”不过，他是工薪阶层，还没有到不想挣钱的地步。
       赵帅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很长时间没有在一块儿聚了，晚上我请你喝茶？”
       “我请你吧。”
       “你请我喝茶能报销吗？”
       刘行长就有点儿气短了，从来只有客户请他吃饭喝茶，没有他请别人的纪录，即使要请，也只能自掏腰包。他没有报销的权力。银行并不是没有招待费用，只是签字权集中在行长手上。
       刘行长半天没有讲话，赵帅就说：“咱们实话实说，还是我请你啊。”
       刘行长答应了。
       赵帅请客，是分亲疏的。如果他请的是比较陌生的人，就会出手大方，到县城最好的酒楼。点菜，并不具体看菜谱来，而是大大咧咧地，看着服务员说，把你们老板叫来。
       老板来了之后，照例一番寒暄，然后就说，我今天请重要客人，把你们的特色菜、招牌菜全都上上来。
       如果，宴请的是刘行长这样比较知己的客人，赵帅就会仔细挑选那些既有档次，又不是特别张扬的饭店。拿着菜谱仔细研究半天，看准一样菜，仔细询问菜的价格，菜的做法。问清楚了，也不多要，最多平均一个人两个菜。
       今天，赵帅请客就是这样，不同的只是点菜的时候，叫刘行长先点两个自己喜欢的。
       刘行长点的都是家常菜。赵帅就说：“不要给我省钱啊，挣下钱就是为了花啊。”
       随后赵帅点了两个比较有档次的菜，要了当地产的名酒。
       赵帅并不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讲着他在外面旅游的感受。“现在的世界，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找到当上帝的感觉。”
       “这次去哪里了？”
       “去了俄罗斯。”
       刘行长有些不解：“人家都是往发达国家跑，你怎么往那些地方跑，比咱们还落后。”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到了你说的那些地方，人家满街跑的都是百万富翁，咱算什么？到了我去的那地方，人民币就是硬通货，咱掏出来，那些人把咱当大富豪。别的不说，人家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一个个高高挑挑，亭亭玉立，该凸的地方，挺挺地耸立着，该凹的地方，细窄窄地收着，那肤色，白得透明，能看见蓝色的血管，人家身上那汗毛，闪闪发光，金黄金黄。不要说上床，就是多看几眼，就会飘飘欲仙。”
       “你尝过了？不怕染上什么病吗？”
       “废话，你以为咱就那么下作，什么样的女人都往身子下面压吗？给你说吧，也不需要更多，人民币1000元，就有人把正儿八经的处女给你送到房间来。还有医生出具的证明呢。”
       刘行长就撇了撇嘴：“还不是像咱们这里一样，尽是假证。”
       “错，人家别的地方都落后，就是这一点比咱们先进，绝对没有假证。”
       “你怎么知道？”
       “最后要见红的啊，一上身，就有感觉，绝对是第一次伺候男人。那个滑腻，那个温顺，那个羞涩，那个包裹，绝对正宗。”
       刘行长的脸红了，又怕赵帅看出来，只好假装吃菜。
       偏偏赵帅问他：“刘行长，不说国外那些叫人神魂颠倒的妞，就咱们这里土生土长的妞，你上过吗？”
       刘行长讪讪地说：“咱受党教育多年，能欺负自己的姊妹吗？”
       赵帅没有再说话。
       很快就吃完了，赵帅说：“有个余兴节目，叫你开开眼界。”
       赵帅拉上刘行长，来到了胶合板厂的办公楼，直接上到最高的一层。一进去，就感到别有洞天。
       猩红色的地毯，厚厚的，踩上去有一种踩到草皮上的感觉。
       赵帅径直领着刘行长进到中间包房。刘行长的感觉就是进了那种高级歌厅，墙壁是用金丝绒贴面的，黄灿灿的，直逼皇家气派。正面墙上，一块硕大的等离子电视挂着，四周靠墙摆着真皮沙发。坐上去，整个人一下子就陷下去了。灯光一律低调照明，整个房间扑朔迷离，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
       赵帅按了一个开关，就有一位小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穿一身黑色旗袍，紧紧地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旗袍正面，缀着一些星星点点的金属亮片，在灯下闪闪发光。旗袍开衩很高，几乎到了腰上，每走一步，那大腿就诱惑性地闪亮一下，白得耀眼。刘行长一阵眩晕。
       小姐款款扭到刘行长面前，把手里拿着的饮料轻轻放下，随手啪的一声打开，燕声莺语地说：“请。”刘行长不禁有点儿麻酥酥的感觉。
       小姐转身打开壁挂式电视，电视上出现的并不是电视台的节目，好像是什么录像。
       小姐出去了，刘行长甚至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赵帅见刘行长有点儿迷迷糊糊，就说：“刘行长喝饮料啊。”
       刘行长这才如梦初醒，自嘲地说：“来到你的地盘，我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赵帅说：“我这个地方并不对外开放，只用来招待生意场上的重要客人。”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外国女子，她开始对着镜头一件一件地脱衣服。
       刘行长看得心惊胆战，面红耳赤。
       那女子已经脱得光溜溜一丝不挂了，一个男人出现了，也是赤身裸体，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刘行长开始喘气了。忽然，感到有一只温滑细腻的小手，在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不知什么时候，一位金发女郎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再看，赵帅搂着另一位金发女郎，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要紧张，这两位都是有证的俄罗斯处女。”
       刘行长闪过一丝迟疑。赵帅就说：“我这里是办公场所，不会有公安来查的，绝对安全。”说完就拥着女郎消失了。刘行长把持不住，跟金发女郎滚到了地毯上。
       凌晨，刘行长头重脚轻地走出了赵帅的办公楼。
       5、知恩图报
       赵帅十个亿贷款的事情，终于正式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
       赵帅去见刘行长的时候，手里不仅拿着自己的贷款项目申请书，同时还有县政府的红头文件。文件的意思是旺发胶合板厂是县里的龙头项目，是县财政的支撑性单位，要求银行在资金方面，大开绿灯，全力支持。
       拿着县政府尚方宝剑的赵帅，态度很客气，彬彬有礼地敲开了刘行长的办公室，把两份文件放到刘行长的面前。
       刘行长随手翻了翻，并没有仔细看。他打内线电话，叫来了信贷科童科长。实际上在县一级，只能叫股长，为了好听，就自提一级。
       童科长进来，看见赵帅，就又把专管信贷员也叫来了。
       刘行长环顾四周，说：“大家都认识吧？赵老板先说说项目的具体情况吧。”
       赵帅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取出一张纸来，扬了一下：“其实以前也陆陆续续地说过。你们这么正儿八经一坐，弄得我都不会说了。”
       大家就笑了。赵帅在笑声中很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我的项目有点儿变化，与过去最大的不同在于金额，原来说的是十个亿人民币，现在则是美金。”
       好半天没有人说话。也难怪，从银行开张到现在，十个亿的人民币贷款已经是破天荒了，更不用说美金贷款。
       童科长打破了沉默：“美元贷款，超出我们银行的业务范围了。”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赵帅朝童科长点点头：“你生下来就会走路？肯定不会！”
       童科长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想说点儿什么回击赵帅，可是又说不出来。
       “什么事情都要有个第一回，大闺女不嫁，一辈子都变不成媳妇。”
       刘行长觉得赵帅的比喻一时半会也驳不倒，就说：“我看呢，赵老板是我们的黄金客户，他的项目也很好，还有县政府的红头文件，是不是咱们就把他报上去？”
       赵帅微微颔首。
       童科长有点儿不情愿：“往上级银行报，咱们银行也要先拿出一个明确的意见。”
       赵帅依然微笑着说：“那我的项目，童科长觉得能行不能行呢？”
       童科长环顾四周，不得不表态了：“仅仅听赵老板说，再怎么可行，也是一面之词啊。”
       刘行长说：“目前也只能先听赵老板说，咱们看看他说的有没有明显的漏洞？”
       “如果有明显的漏洞，赵老板还会来找咱们吗？”
       赵帅看看信贷员，信贷员就说：“赵老板的厂子，目前运营很好，他的信用记录也很好，如果项目可行，大力支持也是应该的。”
       刘行长本来想现场就拍板，又害怕童科长坚持己见，弄得自己下不来台，于是说：“赵老板把他的意图说清楚了，童科长把想法表达了，信贷员也作了如实的说明。我跟主持工作的行长汇报一下，有什么情况咱们再通气。”
       临时任命主持工作的李副行长，非常认真地听取了刘行长的汇报。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听进去。他有他的心事。主持工作，实际上是一个过渡性质的安排，是一种考察。在这样的关键时期，他需要刘行长的大力支持。
       听完后，他并没有马上明确表态，只是谦虚地问道：“你是什么意见呢？”
       刘行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项目本身，他们自己当然说得天花乱坠，责任信贷员说他们的信用情况是最好的。”说完，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副行长。
       李副行长沉吟了一下：“你按程序给我汇报了，我也提不出太多的具体意见来。叫职能部门拿出一个具体的考察意见来，你给签发，然后报上级银行。”
       “那我就按你的指示去办。”
       “不是什么指示，咱们兄弟商量、交换意见。”
       刘行长叫来了童科长：“刚才我跟李行长通了一下气，赵老板那个项目，咱们按程序走，你们先拿一个意见。”
       童科长说：“我总觉得有点儿悬。”
       李副行长看看刘行长。刘行长只得直截了当地说：“我看未必有多悬，他的胶合板厂红红火火地经营着。”
       李副行长点点头：“那个厂子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新项目实际上还只是意向，能不能上，决定权在上面。”
       刘行长就说：“所以啊，我觉得咱们可以建议上级银行支持他。”
       “那我们就打报告，反正是要你们领导签发的。”童科长说道。
       “咱们只是建议权啊，这个项目跟外国有点儿关系，弄不好，咱们还能到国外去走一趟呢。”李副行长像在开玩笑。
       童科长很快就拿出了一份可行性报告，交给了刘行长。
       刘行长仔细阅读报告，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敷衍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耐人寻味——“项目主体在国外，我们对国外的法律经济等方面了解得很少，对项目具体情况的了解，只限于贷款人的描述。根据贷款人的描述，项目是可行的，请酌处。”
       刘行长看到最后一句，笑了，说：“推荐报告，应该有咱们行的明确意见。”
       “这个明确意见就是要你们当领导的拿啊。”
       “你们是职能部门，应当拿出供领导选择的意见。”
       “要不这样，你口述，我执笔。”
       刘行长想了想，开始口述：“现在旺发胶合板厂的经营正常，有着良好的信用记录，既是我行优秀客户，也是当地第一纳税大户，党委政府明确要求我们大力支持。支持这个项目，既能给银行带来可观的效益，也能给当地利税带来持续增长。所以，我们同意推荐，请上级予以大力支持。”
       童科长写完，又仔细看了一遍，表情淡然，没有说什么。
       刘行长签上自己的名字后，童科长又问了一句：“就这样报上去？”
       刘行长点点头。
       童科长亲自用特快专递寄出去了。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直接要通市银行信贷处老处长的电话。
       “刚给你们寄了一份推荐报告，是旺发胶合板厂的一个项目。从公事上说，我给你汇报一下有关情况，从私事上说，我对这个项目有所保留。但是，我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老处长很知己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按程序处理的。”
       童科长放下电话，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6、事在人为
       刘行长给赵帅打了一个电话，说：“你的项目已经八字有一撇了。”
       “报到上面了？”
       “是啊，不过，在我们内部还是有不同看法的。”
       “也算是正常情况，毕竟数额这么大，有些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不过也仅仅是报上去了，由于数额太大，批不批，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批不批决定权在上面，但是要运作，还是离不开你们啊。如果有时间，你要亲自出马探探路。当然，我也不会干坐着。”
       刘行长没有马上就去市银行，要给人家看报告的时间。但是，他也没有拖太久。否则，人家就给忘了。一星期后，他去市银行信贷处，先跟处里一般同志吹了一会儿牛，然后去见处长。
       老处长姓王，两个人是老熟人了，见面后也没有更多的寒暄，直奔主题。
       “我们推荐上报的这个项目，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对本县经济有很大的拉动作用。”
       老处长把报告又翻了出来，浏览一番说：“从业务成长、预期效益上，都很好。项目的老板，很能干啊。”
       老处长这样一说，刘行长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数额这么大，还请王处长大力支持啊。”
       老处长顺手摘掉老花镜：“我们银行就是要全力支持地方经济的发展，还好，这个项目有县委县政府的专门文件同意，还有一些优惠措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到时候，我们要好好感谢老处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不过，我马上就要到线了。”老处长明显透露着无奈。
       “你就是退了，仍然是我们尊敬的老处长。”
       “你们报的项目，县行有人打电话表示不同意见。”
       刘行长马上想到了童科长，就说：“人有各人的角度。反正项目现在报到你这儿来了，你的意见很关键。”
       老处长说：“也许会有一些阻力。不过，在考察程序上，也要跟国际接轨啊。”
       刘行长马上就意识到，老处长是要到国外去考察。
       刘行长刚刚回到家，赵帅的电话就跟了过来：“刘行长啊，咱们的项目到了上边后有什么情况吗？”
       “情况是有的……”刘行长有点儿犹豫，国外考察的事，他不知如何措辞。
       赵帅倒是痛快：“咱们的项目，能不能由我做东，请有关领导和人员到国外跑一趟，考察考察？”
       刘行长一听，大喜，赵帅就是会来事，于是高兴地回答：“上边也正好有这样的意思。”
       “所有的费用，都由我包了。”
       “那就这样定了。”刘行长说，“这样一考察，项目的成功性就越大了。”其实，刘行长也有他的想法。如果赵帅的项目是空中楼阁，他敢把大家领到国外去看吗？如果大家亲眼看到了他的项目，又在国外开了洋荤，能不投他的赞成票吗？
       7、大开眼界
       考察团近20个人，确实算庞大了。
       刘行长所在的银行自不必说，从主持工作的李副行长，到最最底层的信贷员，当然还包括刘行长本人，凡与旺发项目沾点儿边的人都在应邀之列。
       童科长本来是轮不到的，而且他又是公开表示怀疑项目的人，依着老处长的意思，就不叫他去了。
       最后还是赵帅给刘行长做工作，点名要童科长去考察。
       事情到这里本来就很圆满了，可是赵帅又把市银行行长拉上，一起到了省银行。以出国考察需要省级银行把关为名，恳切地请求省行领导派员参团。
       于是，省地县三级银行有关人员，都参加了考察团。
       除了银行方面的人，赵帅还带上了市县级党政部门领导。
       赵帅自己提前飞了过去。
       考察团办完一应手续，直飞目的地。团员们都很兴奋，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出国，很多人是第一次坐飞机，包括刘行长在内。
       经过好几十个小时的长距离飞行，飞机成功降落在机场。
       赵帅带领几个接待方的成员以及一辆豪华大客，早在等着他们了。
       下榻的是一座五星级饭店，好多设施都是他们没有见识过的，大厅简直就是一座公园，人造瀑布从几十米的高处倾泻下来，水花四溅，打在嶙峋的假山上，而后就聚集成环绕假山的一泓碧水，稍作休整，又化作潺潺流水，缓缓流成一条清浅的小溪，溪中游弋着五颜六色的鱼，溪边是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散发着阵阵清香，透过巨大的穹形玻璃天幕，蓝天澄碧，白云堆雪，给人以画中游走的错觉。
       相比之下，吃饭倒简单，自助餐。大家也很理解赵老板，这么多人出来考察开眼界，花的是人家的美金，美金可是一元就顶人民币好几块呢。
       晚饭以后，特意给大家安排了理发的活动项目。
       美发店也是下榻饭店专设的，布置得非常有情调，开始他们还以为走错了门，那么大一个楼层，好像是宴会厅一般。
       人家的椅子，表面上看起来也不起眼，跟国内的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可就是一坐上去，便感到明显舒服很多，既不硌得慌，身体各部位也没有落空的地方。
       服务更是无可挑剔，服务员的动作细软轻微，若有若无，但是力度恰到好处，有好几个成员竟然在洗发的过程中睡着了。
       仅仅是洗发加按摩，就用去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亚于国内的桑拿。
       从美发室出来，全体成员一个个精神焕发，把路上的颠簸劳累一扫而光。
       晚上，在房间里，接待方通知，电视节目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看收费的其他节目，并且把操作程序也讲了。
       刘行长很满意。他和老处长住一个房间，两个人经过美发，都有些兴奋，晚饭之后，就看电视。谁也听不懂外语，只看那些画面也看不出什么意思。老处长说：“咱们真正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啊。”刘行长也有同感：“看来外国的月亮不说比咱们的圆，起码也是比咱们的亮啊。”
       发了一通感慨，老处长提议说：“刚才不是通知说可以看收费电视吗？”
       刘行长当即按照人家说的程序操作起来。电视上的画面不断转换，有唱歌的，有踢球的，也有电影，但都有外国话，听不懂。继续按遥控器，忽然出现了非常叫人眼热心跳的画面。
       电视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外国女郎，女郎很风骚地作出挑逗性的动作，然后慢慢地脱下一件衣服。
       老处长不由得啊了一声。刘行长一回头，老处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真的是开洋荤啊。”刘行长就坡下驴：“外国妞就是比咱们国内的女孩子耐看。”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女郎脱得只剩下三点了，紧接着就一丝不挂。原来是毛片。
       说实话，毛片在国内也不是没有看过，但看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生怕突然有警察破门而入，被抓个现行。现在，心里稳稳的，又是有人埋单的，感觉特别好。
       反正两个人看得心潮澎湃，不由得蠢蠢欲动。正在欲火中烧时分，接待方又打来电话，非常委婉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参加午夜派对活动。
       接待方进一步解释，是非常私人性质的派对，不仅是自愿参加，而且是要收费的。不过，费用由接待方支付。
       刘行长觉得自己算半个主人，项目是由他们银行上报的啊，既然如此，就得想方设法叫客人尽兴啊，就说去。
       老处长说，反正是出来了，开开洋荤，也没有什么坏处，如果是自己付费，可能更心安理得一些。
       刘行长当然明白老处长的意思，不过，刘行长也清楚，他们这一次出来，费用全部由赵帅埋单，连出国的服装费也是，才住进房间，赵帅便给每人送了三千美金。
       做银行的人自然都会算账，三千美金，相等于两万多元人民币啊。在国内给的话，敢不敢要，还要好好地想想；在国外，想也不用想就收下了。
       他们相跟着就去了。楼道里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情调，度数很小的红色灯泡散发着叫人昏昏欲睡的光芒。他们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已经有人分别把他们领走了。
       派对房间跟他们住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家具更简单，就是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刘行长一看就明白了，但也有些担心，毕竟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国度，会不会被人讹诈？不过他又很快地镇静下来，国外这种事情，是合法的，也是规范的，他应该防范的是考察团的成员，如果他们中间有谁知道了，会不会告发？这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不会的，因为大家实际上都接受了这样的服务，都参加了这样的派对。
       如果有个别的人不参加呢？既然不参加，就不知道真正的内容，仅仅从名字上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
       千娇百媚的外国女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异国风情，着实叫刘行长如痴如醉了一把。
       回到自己的房间，还在回味的时候，老处长也回来了。看来真是规范啊，连时间也卡得一样准。
       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什么。
       8、游戏惊魂
       第二天是实地考察。
       一路上，童科长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考察团成员的注意。但是没有人跟他沟通。
       童科长想着心事。他也看了收费电视。本来他是不要看的，可是同房间的人要看，人家也是共产党员，而且职务比自己还高。如果连这个都不看，还叫开什么眼界？派对，他没去，他知道所谓的“派对”的性质，一想到国外的艾滋病比例，就一点儿兴趣也没了。
       同房间的人知道他没有去，就告诉了其他人，弄得大家心中都惴惴不安。因此，大家看童科长的眼光，就有了一丝异样。
       但童科长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中只想着考察。这次出国，是领导特意追加的指标，不能辜负银行领导的信任。最为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国内，对这个项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又说不清楚不对头在什么地方。原本，他以为项目的考察是不会到国外进行的，可是又来了。所以，在行程之初，他又有了些动摇，如果真有什么猫腻的话，赵帅敢把这么庞大的一个考察团带到国外来吗？也许这个项目真的很好？可是，真的到了国外，又觉得接待方周到得有点儿让人不好接受。
       一路上，童科长就这样想来想去。想到最后，得出结论：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宗旨是考察为主，不受任何影响。
       车子稳稳地停在停车场，接待方告诉大家，考察现场到了。
       大家依次下车。刘行长首先惊呼了一声，接着是一片惊呼声。
       他们有惊叹的理由！
       脚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甸，半尺高的各色杂草，密密实实地铺展开来，夹杂着无数的艳丽花朵迎风摇曳，叫人享受着视觉的盛宴。
       抬头看去，蓝天丽日。天是湛蓝湛蓝的，间或几朵白云，悠悠地飘过，是那种纯白。久违了的蓝天白云，使他们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回归。
       远处的山峰，黛色的山顶，被一团团白云包裹，随着阵阵清风，山头忽而隐藏，忽而闪现，像极了半掩半露的美女。
       接待方告诉大家，这座山叫做美女峰，就是我们赵老板要整体购买的资产。
       又是一片惊呼声。有人提议说，这样的美景，买下来后，作为旅游景点也是很好的。
       接待方矜持地笑了笑，这片山景确实很好，美不胜收，但是如果仅仅作为旅游景点，就有点儿太奢侈了。赵老板看重的，不仅仅是这里的优美风景，更是要把这资源搬到贵国，为国家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正说这话的时候，头顶上飘过一片云，紧接着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由于提前已经有过告知，大家都把准备的雨伞撑开。没有多久，云朵飘走了，小雨也就停止了。
       赵帅这时说话了：“各位，我之所以看中这里，不惜花费巨额的代价，就是因为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气温高，雨量大，树木生长快，成材时间短，有利于胶合板厂原材料的充分供应。”
       童科长当然也看到了这里的天然条件，适宜林木的生长，从内心里，他也相信赵帅的眼光，问题是，人家真的就愿意把自己的资源转让给你？所以，童科长就问：“这座山的所有权是在政府手里还是企业手里？”
       “在个人手里。”
       “有合法的证明文件吗？”
       赵帅笑了笑。
       大家都觉得童科长是在节外生枝。这一次走出国门，亲眼目睹了项目的真实存在，谁好意思诘问赵老板？就有人想缓和气氛：“他没有合法的证明，敢卖别人的资产吗？”
       赵帅笑道：“我做项目之前，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我经营企业挣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都是用心血换来的，没有十分把握，我敢把这些钱往这里砸吗？”
       “是啊。”马上就有人附和。
       赵帅没再说话，只是把眼光转向另一边。
       大家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远处隐隐约约驶过来一个车队。
       车队很快就到了考察团的位置。
       一共是五辆，一色的大奔驰，透着气派和实力。
       从车里先后走出十几位风度不凡的人物，一时间，考察团竟然以为走进了电影中。这些人物的穿着打扮，男的一个个绅士十足，女的则一派贵族气息。
       赵帅和那几个接待方的成员迎了上去。来客走过来，热情地与大家握手，一一致意后，其中的一人用纯正的英语说话了。他的语速很快，即使像童科长这样水平的人也听不明白。接待方就及时地向大家翻译，意思是非常欢迎大家进入他们的领地。
       原来，这些人是所在国的一个世袭贵族，他们拥有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山林。
       他们确实像贵族啊，你看那个女士，戴着大檐的阔边帽、雪白的手套，尽管天气还较热，她却穿着纯羊毛的套裙，一抬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了优雅迷人的翩翩风度。那个男的，每说一句话，都要向女士示意，既像征询意见，又像汇报工作。
       尽管他们确实像贵族，但童科长看到大家都被征服了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啊，于是问：“这一块林产，当然也包括这座美丽无比的山峰，和脚下这一片令人着迷的草甸，都是阁下的私人财产吗？”
       尽管童科长的英语生硬且不连贯，但是“阁下”们却听懂了。
       “阁下”习惯性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通过翻译说，这样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提是不礼貌的，可以看成是对我们的人身侮辱！
       大家一听到这样严厉的语言，都怔住了，把愤怒的目光对准童科长。
       老处长急忙说：“我对我的部下提出这样的问题，表示道歉。”
       老处长的话翻译过去后，“阁下”摆摆手，说：“不存在道歉问题。尽管那位先生的问题不礼貌，但是为了生意的需要，我们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的财产，是上世纪国王的赐予，有国王的亲笔签字。鉴于国王亲笔签名的巨大文物价值，我们已把这份珍贵的历史文物妥善地加以保存。”当然，为了生意上的需要，“阁下”也透露了一点儿隐私——他们把国王的亲笔签名，保存在瑞士银行的一个私人保险箱里。
       大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童科长却在想，看来这个亲笔签名是看不到了。
       不想对方说：“如果诸位有兴趣，我们可以免费带领大家到瑞士瞻仰原件。”
       对于“阁下”的热情邀请，大家虽未必不心动，但是都知道，从这里到瑞士也是需要签证的，而要办理相关的手续，没有好几天时间是不可能的。
       省银行的处长这时说话了：“谢谢阁下的邀请，限于时间，我们不能前往瑞士了，如果还有其他方式的话，我们将乐于听命。”
       “阁下”和随从商量了一番之后说：“没有问题，可以委托瑞士银行方面，把原件传真过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家都摇摇头。“祝你们玩得愉快！再见。”“阁下”说过告别的话以后，他们一行就依次和大家道别，然后坐上奔驰车疾驰而去。
       看来，考察的实质性内容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有这么一种感觉。
       这时候，大家身边多了一群衣着华丽的美女。显然是本地的土著女子，由于气候的原因，大都皮肤偏黑，但是又跟非洲人不一样，是一种偏浅的棕色。她们的身材，绝对魔鬼，天然的大胸高高耸立，臀部尤其令人着迷，一个个高高地翘起，形成令人垂涎的S型。
       野性十足。活力十足。魅力十足。
       童科长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搞野外的集体派对？
       接待方宣布，为了庆贺圆满完成考察任务，特邀请了当地著名的泡泡球表演团体，给大家献艺。
       女郎们开始换衣服。众目睽睽下，随意脱掉身上的外套，只剩下三点式。由于胸部过于发达，双乳大部分暴露于外，给人无限遐想。
       这时泡泡球滚过来，原来是一种类似于巨大气球的东西，透明。女郎们一人一个，很快钻进去，气泡经过再度充气后，表演开始了。
       那种透明的球体出乎意料地结实，姑娘们在里边做着各种动作，随着她们的动作，泡泡球在草地上翻转滚动，煞是好看。
       大家一阵阵地鼓掌喝彩。
       然后，姑娘们邀请大家一起参与表演。
       大家互相看一眼，就接受了邀请。
       钻进泡泡球以后，又一次充气，感觉里边比较热，姑娘们便鼓励同伴儿脱去外套。然后就开始各玩各的。尽管有不同的玩法，但是基本的动作大致相同，不外乎是翻转滚动。
       真正给人刺激的却是，当你脱去外套，与近乎赤裸的姑娘零距离接触，不由得不脸热心躁。更有那大胆的姑娘，借泡泡球滚动之际，用力抱住客人，使得客人再有定力，也禁不住心猿意马。
       由于草甸只是相对平整，整体上则是一个山坡，所以泡泡球在姑娘们的掌控下，开始顺着山坡向下滚动翻转，一直翻转到了山坡底部的河面上。河面宽阔，水流平稳，但是清清的河水看不见底，河水发绿，说明河很深，水量很大。
       泡泡球在河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它像一个泡泡做成的筏子，随意地漂浮着。
       但河面突然变得狭窄，相应的，河水的流速加快。泡泡球在水中本来比在陆地上更加不易受人的控制，这时翻滚的频率更快。人在其中，好像是坐在身不由己的过山车上。考察团的成员再也顾不上矜持，都抱住了身边唯一的女郎。
       只见泡泡球不断地在河岸和河水之间碰撞，不断地把里边的人抛起来又摔下去，就连那些专职表演的女郎也在不断地惊呼。客人们大多闭了眼，只想更紧一点儿地抱住女郎，享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泡泡球在经历了几次碰撞之后，不声不响地破裂了，然后，慢慢地沉入水中，在水中打了一个漩，顺水而去。
       泡泡球终于按照原来的预定，顺利地翻滚到一个大大的转弯处，那里有一个泡泡球停靠点，有专职人员帮助把泡泡球停住，拽上岸来。
       经历了不同寻常的冒险过程，重新站在碧绿的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大家俱身心欢愉，所有的烦恼和尘世的羁绊仿佛一扫而光。
       只穿着三点式的女郎，她们的衣服早有专门的车子送过来，就当着大家的面穿上了。
       只有一个女郎，表情凝重，在大家面前，旁若无人地解下了自己的乳罩，露出硕大的乳房，叫客人们看得眼睛冒火。更叫大家意外的是，她竟然又把自己那窄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短裤也褪下了，扔到水里，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而后，把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地穿上。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接待方神情凝肃地说：“我很悲痛地告知大家，刚才在泡泡球漂流中，有一个泡泡球破裂、沉没，客人童先生不幸溺水身亡。”
       消息不啻晴天霹雳，把考察团的每一位成员都给劈昏了。怎么会！
       接待方说：“泡泡球活动，一般来说是没有危险的，在我们国内，只是偶尔才有事故报道。我们在组织这次活动前，进行了最为充分的准备，表演团体也作了相应的准备，所用的泡泡球都是合格产品，泡泡女郎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尽管如此，很不幸，不幸还是发生了……”
       翻译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提议道：“童先生的遗体还在打捞之中，相信不久就能捞出来，请大家为童先生不幸去世默哀三分钟。”
       考察团的全体成员，外方的接待人员，还有那些泡泡女郎，一个个都低下头来，在心中默默地为童科长祈祷。
       考察团成员再无心游山玩水，情绪一落千丈。
       回到驻地，考察团开了一个短会，讨论童科长的善后问题。
       会议刚刚结束，等在会议室外面的赵帅就进来了。赵帅的眼睛红着，还稍稍有点儿肿大，显然刚刚哭过。他自责地说：“我对不起大家。”
       大家立刻觉得于心不忍，于是纷纷安慰：“谁能想到出这样的事啊。”“也是我们的命不好。”
       赵帅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童科长前来考察，属于履行公务，不幸身亡，能不能给他申请一个烈士待遇？”
       考察团的全体人员不禁眼前一亮。对啊，如果申请烈士，不管成功与否，对其家属都是一个交代、一种安慰，对他们自己的良心也算是一个交代。
       省行的处长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慎重地说：“配合申请烈士，我们全体成员回国后，一定要口径一致，对外不提我们参加了泡泡球游戏，就说童科长是在坐船渡河时发生了意外。”
       “有问题吗？”省行处长又问了一句。
       “没有问题！”考察团全体成员都点头。
       赵帅说：“来时，我已经为大家购买了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也是这边的法定险种。只是理赔有一个过程，为了交涉方便，我决定暂时留下来，催他们办理有关手续。”
       大家觉得赵老板真是够意思，回去以后，一定要在各自的权限范围内，尽快促成这个项目。
       赵帅又说：“项目上的事情，我的财务总监会一如既往推进的。银行方面的贷款到账后，我委托刘行长全权办理向国外转账业务。还有，这边保险公司的理赔不管进展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们企业的责任，国家规定，煤矿出事，一个人至少要赔20万元，而童科长这次出了意外，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要不是我的这个项目，他哪里会……所以，胶合板厂再拿出40万元，作为抚恤金补偿给他的家属……”说着说着，赵帅又哽咽了。
       省行的处长非常激动，说：“难得赵老板有这样的善心，即使童处长的烈士申请下来，估计国家和银行方面的补偿也不一定有这么多。我提议，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赵老板表示敬意！”
       掌声响了好几分钟。
       9、初露端倪
       考察团回国后，开了一个总结会，讨论对项目的具体审批意见。
       大家都亲眼目睹过赵帅要买的那座山，那么大那么美的山林，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啊，人家要价十亿美金，也不能说贵，所以，大家纷纷发表看法表示支持。省行处长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最后总结说：“看来我们考察团的意见高度一致，大家都同意赵老板的项目是可行的。我完全赞成。王处长和刘行长辛苦一下，起草一份项目的考察意见，上报省行信贷处，我会按照有关要求走程序的。”
       尽管考察团在国外出了一点儿意外，但是天灾人祸，谁碰上算谁倒霉吧，银行的领导也没有过多指责。家属哭哭啼啼，领导只有好言劝慰，劝慰之余，履行申报烈士程序，算是对家属的实际关照行动。好在赵帅的财务总监很快就打发人把40万元的支票送过来了，银行领导立马带一干人马赶到童科长家。家属一看支票上的数字，一脸惊愕，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钱。尽管心里难受，可是人死了不能复生，能拿到这么多的抚恤金，至少家属还能活得体面些。
       领导说，我们经过再三争取，努力做工作，目前就只能给你们这些了。
       家属再三表示感谢。
       领导最后说，国外的保险赔偿，有关工作还在进行，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们。
       家属又是一番感谢。
       而贷款的审批，按照有关程序，要经过的各级银行的审查，也进行得非常顺利。贷款具体事项，由刘行长一手操办。赵帅的财务总监几乎就泡在刘行长的办公室里。
       没有多长时间，项目贷款的所有资金，就按要求高效率地汇到了国外的指定账户上。
       期间，赵帅在国外的工作也很有成效，保险公司的理赔有了结果，给了十万美金。
       一切进展正常。
       不正常的是，赵帅一直没有回来，他通过电话遥控国内的一切。他的贷款由于是购买山林，所以当初定的期限就比较长，基层银行短期内没有收回到期贷款的压力，所以，也就没有人去注意赵帅是不是在国内。
       刘行长倒是跟赵帅频繁通话，主要是关心他的情况。
       赵帅很感动，说是一切正常，资金到账以后，分期分批转给了山林的所有者，然后，就是雇用当地人员，对山林进行保护和看守。现在正在办砍伐证，尽管是个人所有的林木，但根据该国的法律，砍伐还是要政府批准的。
       跟政府打交道很麻烦的，国外跟国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刘行长特别能理解。
       有一次，赵帅在电话里说，给刘行长办了一个该国的护照。刘行长一时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已经加入了该国的国籍，算投资移民。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长期居住。”赵帅说。
       这个问题，刘行长倒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是领导了，分管信贷工作，隔三岔五就有人请吃请喝，出行还有公车伺候，一旦到了国外，他跟睁眼瞎有什么区别？
       可是，几个月后，赵帅的厂子开始拖欠利息了。利息是按月结算的，每个月财务部门都要跟信贷部门打官司。刘行长坐不住了。
       考察项目的时候，要一级一级往上报，现在收利息，具体的操办却全压在刘行长这里。他找旺发的财务总监，总监也是一脸愁容。厂子还是那个厂子，用一个厂子的经营来偿还十亿美金的利息，怎么能够承受。
       这些道理，刘行长也不是不懂，可是结息任务是压在他的头上啊，更何况，当初这个项目是他极力推荐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只好给赵帅打电话。
       赵帅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说有关的砍伐手续还没有办好。
       那就只能暂时拖欠着利息了。赵帅承诺，一旦他在国外的运作取得成效，第一件事情就是归还积欠的银行利息。咱们好赖兄弟一场，你又给我帮了那么大忙，我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刘行长稍感心宽，赵帅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啊。
       到了下一个结息日的时候，赵帅承诺的利息仍然没有进账，影响到全省的收息率。省行领导就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情，层层追问下来，刘行长只好如实回答。
       如果从正面去理解，也能说得过去。过上三五个月，购买的山林经营走上正轨，结清利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赵帅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归还银行的贷款，更不用说利息了。
       这也是谁都能想得到的事情。不过，贷款的时候，企业是孙子；收贷款的时候，企业就成了爷爷。
       这个时候的银行，唯有祈求奇迹诞生。
       奇迹并没有出现，到了第三个结息日，还是没能如期结息。
       刘行长又一次给赵帅打电话，可是没有反应。他以为打错了，认真地调出赵帅的手机号码，再拨。还是没有反应。
       刘行长的汗，一下子涌了出来。
       10、挤提风波
       晚上，刘行长做了一个梦，噩梦。
       他醒来了，再也睡不着。
       万一出事，他要负的是直接责任啊！
       不管是哪种责任，责任的背后都是十亿美金。如果这些美金打了水漂，不仅仅是他所在的银行要破产，他的上级银行也不能幸免。这样的后果，足以叫他不寒而栗。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谁会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
       来电号码陌生。刘行长没有接。
       可是手机持续振动，刘行长只得接了起来。
       “刘行长吗？我是赵老板的朋友，他给你办了一份国外的护照，出国的手续也已经办妥。可以随时来取。”然后，对方告诉了刘行长一个地址。
       这个深夜密电，并没有使刘行长的心情好起来，反而使他觉得自己罪责深重。
       刘行长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了。至于具体采取什么行动，他也心中无数，只是觉得应该挽狂澜于既倒，尽最大可能来减少国家的损失。
       好歹等到天亮，刘行长带着一脸倦容，来到旺发胶合板厂。财务总监的办公室紧闭着，敲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人答应。经理室也是空无一人。
       回到行里，刘行长给市银行的老处长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掌握的情况通报了一遍。
       老处长也没有什么招数，只得原封不动地给行长汇报了。
       行长们关在小会议室开了整整一上午的会，专门研究赵帅项目的问题。研究的结果是，对赵帅项目的事情，要严格保密，如果走漏了风声，储户都来银行挤提现金，那可要造成天大的问题。
       群体事件的发生，比预料来得更早。
       银行的资金，既是系统内互相调拨的，又是相对独立核算的。刘行长所在的银行给赵帅发放的贷款，是上级银行层层借给他的。利息是上级银行按期从刘行长银行的账上扣还的。这些资金往来的结果，最后都体现在当地人民银行的账户上。刘行长所在银行的账户上，没有了足够的存款，人民银行从他的账户上划转不了相应的资金，只好把它的票证业务给拒绝办理，行话叫退票。人民银行一退票，动静就大了。一传十，十传百，都说刘行长所在的银行没有钱了。
       就有那胆小的储户，赶快把自己的存折找出来，不管到期不到期，统统取出来。
       银行的现金库存是按正常情况准备的，哪里经得住大家一窝蜂地都来提取啊。现金一下子就周转不过来了。
       刘行长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紧急动员银行所有人员，把所有开户企业的库存现金，全部调集到储蓄所。但那也是杯水车薪。
       有些人趁机造谣，小道消息满天飞。
       公众挤提现金的事件愈演愈烈，持续了好几天，最终惊动了最高层。国家紧急启动应急预案，那么多的运钞车在警车的开道护送下，源源不断地开到各储蓄所。原先放在保险柜里的现金，现在被成堆成捆地放在惹人注意的桌子上，都是崭新崭新的钞票啊，连在银行工作了多年的刘行长，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人心始稳，挤提现金的人潮开始退却。
       刘行长站在银行的楼顶上，观望着一拨儿又一拨儿的挤提人群，他的负罪感达到了最高点。挤提最厉害的时候，他手掌心里从来就没有干过，老是汗津津的。
       期间，他也曾考虑过秘密撤离到国外，最终，他没有勇气让自己的良心罪加一等。
       站在银行楼顶上的他，比别人更清楚，挤提事件过后，对银行来讲，意味着更大的资金压力。上级银行和国家的大力支援，只是非常措施，那些钱还是要银行日后归还的。外部压力，转化成银行的内部压力而已。
       刘行长仰天长叹，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争取来的行长宝座，到头来竟然是给自己套上了一根绞索！
       他闭上双眼，纵身一跳，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把他拦腰抱住了。回头一看，却素昧平生。刘行长一脸困惑。
       抱住他的人，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说：“我是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姓王。赵帅十亿美元的骗贷大案，市里专门成立了侦破组。你是涉案人员，我已经监视你好几天了。经济案件的损失数额，对案件本身如何处理有着很大的作用。所以，对人对己，你都不能一死了之！”
       如醍醐灌顶，刘行长意识到了自己在此案中的责任，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还是尽最大可能挽回损失吧。
       而要挽回损失，就必须把赵帅抓回来。但是，A国与中国目前还没有签订引渡协议。在两国高层的协调下，A国警方同意把赵帅引渡作为个案处理。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不过，A国警方却坚持引渡必须遵循双重归罪原则。
       经侦队的警官给刘行长讲解这个原则。就是同一案件，两国法律都承认是犯罪。我们把赵帅的案子定性为贷款诈骗，但是A国有关部门却不认同。因为，他们认为赵帅确实在他们国家购买了山林。赵帅的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后来，专案组提出，童科长的意外身亡，好像有谋杀嫌疑。童科长是赵帅贷款方案唯一的反对者，从动机上来说，赵帅肯定有嫌疑。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正当赵帅的引渡案子山穷水尽时，第一医院一宗受贿案的出现，给案子带来了转机。
       医院的一位护士，升任护士长以后，因为介绍医药代表对医院领导行贿事发被捕。事发突然，办案又是秘密进行的，护士长住进看守所单间牢房的时候，并不知道被捕原因，办案人员不见她也不审问她，只是叫看守给她拿来纸和笔，要她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不到三天，她就心理崩溃了，把自己认为是犯罪的事情都说了，有介绍行贿，有男女关系，竟然还有强迫他人吸毒。办案人员惊疑之下，询问细节。原来，原银行行长住院期间，归她护理，她在重金的引诱下，受人指使，给原行长输液时，加入了高纯度海洛因。幕后指使人是赵帅。而海洛因，就藏在赵帅看望行长时拿的花篮里，在病房交给她的。
       原行长当时也对此怀疑，在自愿强制戒毒的过程中，曾向警方报案。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警方只是做了笔录，并没有立案。可怜一个前途无限的行长，既忍受不了毒瘾发作时蚂蚁啮骨般的折磨，又忍受不了亲朋好友的奚落和白眼，还有更可怕的，即使戒毒成功，他的生活再也没办法还原成以前的样子，位子肯定是没有了，按照银行规定，公职也会被开除，万念俱灰之下，他走向了绝路。
       为了这个骗案的成功，赵帅可谓什么天良都可以丧尽。而原来隐隐的担心变成事实，刘行长的负罪感又深了几分。
       好在赵帅涉嫌强迫他人吸毒，证据确凿， A国警方终于认可引渡。
       11、李代桃僵
       对赵帅的审讯工作，就要开始了。
       当看守武警打开羁押赵帅的单间时，赵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武警推他，没有反应，扳过身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局长闻讯赶来，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可是，赵帅还是死去了。
       专案组感到不可思议，被引渡回来时还好好的，在看守所住的是单间，怎么会就死去了呢？
       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他从国外弄回来了，他却说死就死了，前功尽弃啊。
       要弄清楚赵帅的死因。
       省厅的法医专家来了，国家级的专家也来了。专家权威的意见高度一致：赵帅死于身体的排异反应。
       赵帅死前进行了某种器官的移植。
       确切地说，是进行了脸部的移植。此赵帅已非彼赵帅。显然，真赵帅在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一切，如果诈骗成功，他就通过换脸，从此以另一副面孔活在人世。
       目前为止，世界上只有极个别的国家，可以进行换脸手术。为了抑制排异反应，必须不间断地进行药物控制。专家们认为，假赵帅在引渡之前，是一直用药的。只是到了看守所，没有了相应的条件。问题是，A国警方并没有对此作出交代。是一时疏忽，还是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一回事？
       专案组开始了与A国警方新一轮的交涉。
       假赵帅不同部位DNA的鉴定结果,还有相关资料，迅速传真给A国警方。为了加快进度，专案组邀请对方的专家来我国亲自进行尸体解剖，进行DNA样本的化验对比。
       对方同意了。
       他们的专家作出的鉴定结果，与专案组传真过去的结果一致。A国警方同意重新抓人、再次启动引渡程序。
       可是去哪儿抓真赵帅呢？通过换脸，A国警方现在认不出他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个与他换脸的人的资料，再由此寻找现在的赵帅。
       问题是这个人的资料根本找不到。当警方找到F国为赵帅做换脸手术的医院，查看纪录，发现登记双方留的果然都是假资料。这一点，专案组早就料到了。如果能找到的话，赵帅还会走这一步棋吗？
       A国警方看到此种结局，双手一摊，作无奈状。
       又一个转机源于刘行长的灵光一闪。赵帅结交他的初衷是利用他，但两人后来的交往也确实密切，赵帅的经历、赵帅的喜好，都曾或多或少地和他聊起过。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奇怪的，有毒的土壤长出的花朵未必全都有毒，比如赵帅与刘行长的交往，并不全是虚假的，在成功遁于国外后，他也曾想过要把刘行长办到国外去，虽然那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所以刘行长相信自己的想法或许有用。
       他把想法报告给了警方。
       赵帅，特别相信火烧财门开，每年都要在年三十晚上点燃旺火。他的生意越好，旺火的规模就越大。现在年关将近，能不能在旺火上做点儿文章？
       专案组眼睛一亮：赵帅导演的李代桃僵一剧，在他看来是圆满成功了，从此，他将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放心地享用巨额的财富，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干什么？他一定会志得意满，一定会庆祝，在年三十晚上，他的旺火会点得更旺吧？那么，向国家有关部门申请一下遥感卫星定位服务，只要确定了旺火的具体位置，就可以要求A国警方到指定位置抓人。
       12、法网恢恢
       年三十。赵帅的园林别墅。
       雪白的墙壁，飞檐上挑，屋顶覆以明黄色的琉璃瓦，远远看去，像是中国的故宫。别墅背靠高山，面前是一条舒缓蜿蜒的溪流，依照中国的风水学说，这是风水宝地。
       赵帅在这里生活已经快一年了。一年来，他生活得很惬意。
       他顺利地把十个亿的美金贷款拿到了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他自己的资金。有钱才是硬道理啊，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尽管每天要按时吃那种抗排异反应的药，但是有漂亮体贴的女护士服侍他吃药，吃药也变成了他每天的享受之一。
       他花重金聘请了保镖，这些保镖组成了他的私人卫队，不仅仅在他外出的时候前呼后拥，更在平时给他看家护院，流动巡逻，保护着他和他的别墅。
       他至今是单身一人，这并不是因为他还惦记着他扔在中国的黄脸婆，而是因为，一旦结婚，就意味着他的十亿美金缩水一半。况且，有专门的团队为他物色供他消遣的女人，这些女人不仅符合他的审美标准，而且都经过专门的医生检查，保证是涉世未深的处女，他还要结婚干嘛。
       他坐着自己的直升机，刚刚从拉斯韦加斯回来。他爱这种生活：豪赌、美女、大餐。他赶回来，是因为明天就是中国的春节，他必须亲自点燃旺火，他的运气再旺一点儿有什么不好呢？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他在保镖的前呼后拥下，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口。他满意地看到，一座旺火已经架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旺火：全用松柏枝搭建而成，燃烧时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会散发出好闻的气味。这才是中国古人要求的境界。旺火点燃后，会有人不断地补充松柏枝，以保证它旺旺地燃下去，一直燃到十五。
       他划着了特制的火柴，点燃了作为引柴的枯草。紧接着，旺火就被点燃了。看着越燃越旺的熊熊烈焰，听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赵帅沉醉在自己的梦想中。他想象着自己在国外的事业，就像这越燃越旺的旺火一样，会越来越兴旺发达的。
       此刻，在几百公里的浩瀚高空，一颗遥感卫星正悄无声息地飞过，卫星高灵敏度的摄影机已牢牢锁定了旺火，有关的定位数据已然传到我国公安部的电脑上。
       A国警方马上投入行动。
       此时，赵帅正吩咐随从把才选中的一个华裔小姐叫来，他想在这旺火边，体验一把少有的浪漫。
       天上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赵帅感到奇怪，问他的保镖：“怎么回事，谁允许的？”
       保镖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直升机已经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口。警察弯着腰，呈扇形向他们围过来。
       赵帅知道大势不好，他的保镖们，是不会与警察对抗的。
       果然，保镖们一个个高高地举起双手。
       警察径直走向赵帅，掏出了手铐。
       13、密码豪赌
       真赵帅终于被引渡回国了。
       警方专门为他配备了医生，负责抑制排异反应药物的服用。赵帅倒是很配合，把随身携带的药全交了出来，并要求为他订购足够几年用的数量。尽管价格昂贵，专案组还是照办了。
       可是，没过几天，赵帅的身体健康急剧恶化，被紧急送到医院治疗。
       医院采取了各种措施，都没有抢救过来，赵帅最后全身器官衰竭死亡。尸检的结论是，严重的排异反应。
       赵帅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自杀了。他并没有服药，每次只是把水咽了下去，而药就在舌根下，医生走后，再把药吐出来。
       他就这样以他一贯的狡诈、深藏不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刘行长明了赵帅的生活方式，赵帅是那种天生的赌徒，当他从贫穷一步步走进奢靡后，已不会再回归平常人的生活。改造，然后出狱，过一穷二白的生活？抑制排异的药物他都会买不起了吧。所以他在临死前又骗了一把，这次行骗的对象是警方。
       赵帅死了，巨额的资金怎么办？
       跟A国交涉，人家很配合，警方已经把赵帅在银行的账户给查封了。银行也很配合，表示可以把那一大笔美金给中国划回去。
       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赵帅的密码，电脑通不过。
       于是，破译赵帅的银行密码，就成了专案组的头等大事。
       为此，有关部门还给他们配备了两名专家。专家接到任务后，很是为难。国内银行的密码，一般要求六位数，破译起来，相对简单。但是国外的银行密码，并没有单纯位数的限制，而是由用户随机编制。几位数都有可能，没有什么规律。
       但是，任务毕竟是任务。专家和专案组的同志一道，首先从最基本的做起，搜集了赵帅在国内时候的电话号码、生日、包括他老婆、儿子、父母亲的生日、电话。然后由专家在电脑上去运算。
       专家们忙乎一场，终是把握不大，这个方向的运算推测放弃。
       A国警方要求我们提供的密码，最多不能超过三组。因为超过这个数目，电脑就会自动锁死那个账户。以后即使有正确的密码，那个账户也不能使用了。
       这实际上意味着，如果我方提供的密码，三次不能打开赵帅的账户，那一笔近十亿的美金就会从此睡眠。根据A国的法律，过上若干年以后，这笔资金就被划归国库了。
       所以，专案组深感责任重大。
       特别是刘行长，近乎崩溃了。
       在毫无转机的情况下，专案组启发大家放开思路。当时算定赵帅要在大年三十点燃旺火，是根据他的习惯。长期养成的习惯会成为一种潜意识，总要顽强地无意间便表现了出来。设置银行密码，也有类似的规律可循。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要设置自己最不会忘掉的数字。一般地，像什么住宅电话号码，个人的生日，亲人的生日，会被经常性地用到。但稍有防范意识的人不会这样用，那么，像赵帅这样的，更不会如此设置。赵帅有哪些属于他个人独有的、纪念意义最大的、印象深刻永远不会忘记的的数字呢？
       刘行长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与赵帅交往的点点滴滴，谈过的所有话题……对赵帅来讲，最重要的日子应该是他拉面获奖的日子。有一次在酒桌上闲聊，赵帅“忆苦思甜”，曾不无感慨地说过：正是因为他得了那个奖，所以才有机会做了师父的女婿，才能得到师父岳父的支持，拿到一笔钱开了个胶合板厂，他的人生等于是从那里起步的啊！
       赵帅还说到了那如发丝如瀑布的拉面，说到闪烁的镁光灯，而最令他得意的，莫过于比赛过程中，有专人为他计算拉面的根数。当时，赵帅哈哈一乐，说：“还整出一个公式来，什么2的12次方……”
       刘行长把这件事说了，专家觉得，密码极可能就隐藏在这一件事里。在反复询问刘行长后，为了更精确，专案组找来了当时电视台的现场录像。
       只见一团面，在赵帅的手中，仿似有了灵性，先是变成两根，然后变成四根……当赵帅提着那细得可以从针眼里穿过去的长长的拉面完工后，主持人满是煽情地说：“观众朋友们，你们知道赵帅先生将这一团面拉出了多少根吗？”然后就有计算的人上台报数：“2的12次方——4906根！”台下顿时一片惊呼，继而掌声雷动。而手提着拉面，宛如提着一挂瀑布的赵帅，放着光的笑脸上，还有几分青涩……
       一个专家感叹道：“确实是一手绝活儿。”
       刘行长心中则是另一番滋味：是什么使这当初笑得有些青涩但纯真的年轻人变成了后来的“赵帅”呢？又是什么使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作为密码，4906过于简单，专家们首先排除掉这种设置的可能性。
       那么把212加上去？2124906？专家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有道理，可是作为巨额财产的密码，还是显得简单了些。不过可以作为第一组密码，试一试。
       除了这组数字，那个日子对于赵帅显然意义重大，赵帅会不会将那个日期也加进去？第二组密码，专家们便暂时设定为：年月日+2124906。即：19******2124906。
       不过，这一组数字未免太繁琐了些，而且这两组都是纯数字的，公众有一种心理，即数字和字母组合而成的密码更保险。第三组应该考虑进这种心理。至于字母，不可能用毫无关联的，赵帅将此事视为自己生命的转折点，取姓名拼音与数字组合，无疑合情合理。第三组密码可能会是ZS2124906吗？
       专案组的同志都觉得有道理。不过，毕竟是一种猜测啊！
       但是，除了这三组密码以外，谁也提供不出更有道理可讲的密码。
       能不豪赌一场吗？
       这三组密码就被报到国家有关部门，而后为了慎重起见，有关部门连同专案组成员，一起办了手续，到了A国。
       银行电脑前，两国警方呈扇形排开，刘行长被推为密码输入员。
       刘行长的手有些发抖，他牢牢记在心里的三组密码，如果不能激活赵帅的账户，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国家的十亿美金，将从此留在这个国家。
       营业大厅里很静，刘行长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涌的声音。
       他战战兢兢地输入了第一组密码。
       僵硬的电脑合成语音：“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刘行长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了，他使劲甩了几下，然后输入第二组，稍顷，又是那电脑合成的语音“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刘行长几乎崩溃了。他绝望地看看专案组其他成员，带队的局长向他投来信任的一瞥，还有人朝他作出胜利的V字型手势。
       刘行长屏住呼吸，输入最后一组密码，然后静静地等着命运的宣判。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电脑传出合成的声音：“请确认。”刘行长欣喜若狂，成功了！
       当然，账户里的数字不再是十个亿，少了几千万，这是预料中的事情。
       但毕竟把绝大部分追了回来。
       刘行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虽然负罪感有所减轻，但是，就这几千万，换算成人民币，也还是一个天文数字。他知道，回国以后，等着他和其他有关人员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