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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进行曲]无奈的绑架
作者:陈 杰

《故事林》 2005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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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发建筑公司老板李成正在工地上督促民工们干活,电话突然响了,老婆丽君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在县一中上学的儿子小波被人绑架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成差一点栽倒。三代单传,就这一棵独苗苗,这不是剜他的心头肉嘛!李成马上发动着汽车往家赶,路上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手机安慰丽君别急,他能听出来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车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丽君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这个没主意的女人,报案打110呀,光哭有什么用!李成把车停好,拉着丽君进了屋。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成镇定地问。干工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李成深知遇到事一定不能乱。
       丽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早上把小波送到学校,中午到学校接,同学们说被他叔接走了。我一听就觉得事儿不对,你就一个妹子,小波哪来的叔?亲戚朋友都打听遍了,都说没见……”
       李成打断丽君的话问道:“那你咋没报案?”
       “下午3点,我接了个男人的电话,他说小波在他们手里,要9865元赎金。他们还说这是对你的惩罚,要是报案就撕票。成子,你到底得罪谁了?可不能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毁了咱小波呀!”
       丽君的话让李成陷入了沉思。这帮亡命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是先不报案吧。生意上到底得罪谁了?是中意公司的老板王民?自己坑过他一把;要不就是县城建局的王主任?自己把他给的活儿做成了豆腐渣工程;还有……
       越想脑子越乱,李成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他连忙抓起电话。
       “是李老板吧?你儿子小波在我们手里。晚上7点你把9865元赎金放到德济桥的桥洞下,我们就会把你儿子完好地送回家。如果你报案或者不按我们说的做,后果你应当能想到!”
       是不是有人趁乱讹诈?李成存了个心眼,怀疑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小波在你们手里?”电话里立刻响起了小波凄惨的叫声,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报案!”说着李成就要拨打110。
       老婆丽君连忙拉住了他:“成子,你可不能犯混呀,9865元赎金对咱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能为这点儿钱惹恼了他们,咱们儿子……”
       李成急得一下子把丽君推到了一边,生气地说:“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关键就在这9865元赎金上,哪有绑架要这么少钱的,还有整有零的!为了儿子,10万、20万我都拿得出,这帮亡命徒一定还有更大的预谋,必须报案!”
       县公安局接到了李成的报案,十分重视。这个小县城从没出过这种恶性绑架事件,他们向李成承诺一定把这事解决好,把小波完好的送回来,李成的心这才算放下了些。
       李成连忙点好了9865元钱,用报纸包好。他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些,早点把小波接回家。同时,县公安局做了准备,在德济桥四周全面布控。桥上卖东西的小商贩里都安插了刑警队员,这些队员的配枪都上了子弹,一旦有突发情况,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开枪把绑匪击毙。
       6点30分,要动身了,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李成有些紧张。刑警队王队长拍了拍他肩,安慰他说:“镇定些,一定要自然,不能让绑匪看出破绽。我们在你家附近也安排了人员,这边的安全你放心!”
       李成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报纸包好的赎金,向德济桥走去。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德济桥两边有很多卖小吃的小贩正在卖力吆喝着,桥上人车川流不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中一定有绑匪,也有警察,但李成看不出来哪个是,只能暗暗地祈祷老天保佑儿子小波平安无事了。
       李成来到了桥栏边,看了看左右没人注意,就把那个包钱的报纸包扔到了下边的桥洞边。动作很自然,这是王队长特别叮嘱的,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完成了这件大事,李成的心总算安了些,他到家里耐心地等消息。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小波的消息,李成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时针指向凌晨3点时,李成忍不住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王队长说刑警们正严密监视着,但桥下那个装钱的报纸包还是没有人取。李成有点后悔自己报案了,一定是自己露出马脚,绑匪发现自己报了警,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继续耐心等待。
       一天下来精神高度紧张,李成躺在电话旁的沙发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他突然听到小波的声音:“爸,我回来了!”睁开眼一看,小波就站在他面前。李成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做梦。他紧紧地抱着小波,激动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儿子呀,你可回来了,吓死我和你妈了!”里屋的丽君也冲了出来,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骚乱声,小波挣开他们跑了出去。“小波,你去哪儿?”李成和丽君也跟了出去。院子口,两位警察正扭着一个大个子。李成认识,这是跟他干活的民工,叫刘振江,工地上都叫他大个子。只见小波冲上去撕扯着警察,还大声叫着:“你们放开大个子叔叔,不能抓他,他是好人,是我爸爸不对!”其中一位警官拉住小波,“孩子,他就是绑架你的人呀!”
       听了警察的话,李成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大个子绑架了小波。“这个该挨枪子儿的东西,应当把他抓起来,送到监狱里!”李成恨恨地说。
       大个子眼泪流了下来,他目光呆滞地说:“我有罪,应当进监狱。小波是个好娃,我们对不起他。”
       小波还死死地拉扯着警察,哭着说:“不是那样的,大个子叔叔他们跟着我爸爸在工地上干了一年,我爸爸一分钱都没给他们。大个子叔叔没有委屈我,电话里的惨叫都是我装的,就为了能帮他要到应得的工钱。大个子叔叔还让小明哥哥辅导我的功课,回来得晚了,他不放心,专门送我到院子口。”
       大个子刘振江流着泪对李成说道:“一年了,李老板,跟你干了一年我们没从你那儿拿到一分钱。我也有老婆孩子,就算我勒紧腰带,他们也要吃饭呀!小明和你们娃一个学校,可连个作业本都买不起,大过年的,连一顿有肉的饺子娃都没吃上。就这样,我们几个跟你干活的工人这才想出这个损招。我们没想多要钱,只想要回自己应得的工钱。小波是个好娃,知道我们的事还帮着我们出主意。人都是讲良心的,我们不会去害孩子。”
       在场的人听了大个子的话都愣住了,大家没想到绑架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人都是讲良心的。”李成反复念叨着,但自己这些年早就没了良心,工程上偷工减料,长期克扣工人的工钱。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来自己不是这样的,自己也是从工地上走出来的,那时对那些克扣工钱的包工头也是恨之入骨。
       李成的恨意全没了,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内疚。他转身回到屋里,拿出1万元钱交到刘振江手中,对着两旁的警察说道:“你们放了他吧,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
       刑警队王队长对李成说道:“你能认识到自己错了就不晚,但是刘振江我们还是要带走。不管怎么说,他触犯了法律,人情是不能大于法的,他的具体情况,我们会考虑的。”
       刘振江被带上了警车,等候司法机关公正的审判。听着渐去渐远的警笛声,李成悔过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