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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往事]回忆文革中大学生下放锻炼
作者:彰无忌

《文史精华》 2008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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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10月,河北易(县)涞(源)公路上烟尘滚滚,50多辆解放牌大卡车,拉着千余名师生,在坑坑洼洼混渣路上颠簸,沿着涛涛的易水河,开往太行山深处。沿途茂密的庄稼,黄色的泥屋,矗立的电杆,以及靠着墙根、立于阳光下、半张着嘴的大人孩子,在同学们的眼前晃动闪过。这是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的师生,下放到铁道兵8737部队锻炼。我坐在第30号车上。同车的一名军宣队队员鼓动着:“我起头个,‘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预备——唱!”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吭声,指导员望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大学生说:“算了吧!唱一路了。”
       林彪第一号令
       过后才知道,这次大行动是中央军委的指示,称为“林副主席第一号令”。
       1969年3月,珍宝岛事件发生,中苏边境冲突日益严重,苏军上层扬言对中国核设施发动“外科手术”,命其远东空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以林彪、黄永胜等人为首的军委办事组认为,苏联发动大规模入侵的可能性极大,毛主席也明确提出“……准备他们大打,准备他们早打,准备他们打常规战争,也准备他们打核大战”。9月29日我国成功地进行了氢弹爆炸试验,为此苏联方面表达了缓和边界的愿望,定于10月在北京开始中苏边界谈判。林彪认为,这是苏联在制造假象,他们很可能用对待捷克“布拉格之春”的做法,利用谈判进行麻痹,突然袭击北京。于是林彪携吴法宪等人巡视山西、河北,明确提出加快修筑京原线,以便在突袭中尽快转移;指示北京周边机场设置障碍物,防止敌空军突降;张家口、承德在苏军1945年出兵东北的线路上设防,选好爆破点。在全国放映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得的影片《新沙皇的反华暴行》,做好全民心理准备。
       林彪要求中央负责人及一些老同志疏散离京,并“以身作则”到了苏州。10月18日,即苏联边境谈判代表团抵京前两天,林彪让秘书给在京的总参谋长黄永胜发出“六条指示”,要求全军进入紧急战略状态。10月26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高等院校下放问题的通告》,一大批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高等院校外迁。北京石油学院去山东日照,北京林学院到云南昆明,北京矿业学院落户江苏徐州,中国科技大学扎根安徽合肥。我所就读的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先去铁道兵,复抵四川重庆,打着“华北农机学院”的招牌迁至河北邢台,又借口“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指示返回原址,但那些五六十年代各国赠送的农业机械,和数千件实物教具,大量的图书,都在流浪中丧失。还有一些院校,其结果更掺。在这次大疏散、大下放中,蒙难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在开封,国务院副总理陶铸在合肥,大将徐海东在郑州,山东分局书记向明在石家庄,等等,都没能再回到北京。从当时的历史条件和政治环境看,这样搞,不排除是战备的需要,但也不排除弄权者借此清除障碍,实施迫害。
       不陌生的天地
       我所在的班级,分到铁道兵8739团机械连。连队位于河北省涞源县王安镇塔崖驿村外,拒马河南岸的山丘上,一沟之隔是修理连。30米高的坡顶,一圈平房,南北兵营,西边是伙房、卫生室、仓库,东边是浴室、猪舍,厕所、菜地。营房靠河一排房是连部,靠山一面有篮球场、机库、菜窖。一到连队,晒过被褥,大家或躺或卧或坐在大通铺床沿,多在做同一件事——写信。指挥员在车上就告诉我们,从连队寄出的信免费。那时战士津贴每月6元,年递增两元。学生助学金15.5元,与伙食费相等。有一个同学一连写了16封。我在信中写道:“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好!经过6个小时的拉练,终于到了大山下的铁道兵营,猪肉白菜、土豆羊肉敞开吃。望着朝气蓬勃的战士,我决心向他们学习,在这新天地里锻炼自己……”
       这是我当时真实的想法,而且我认为绝大多数师生都是这样。
       京原铁路起自北京市石景山南站,经十渡、紫荆关、涞源、平型关、阳明堡到山西省原平县,全长418公里。因逶迤于燕山、太行山、五台山山区,地形陡峻易守难攻,三线项目散落其间,长度在一公里以上的隧道有26座,百米以上的大桥20座,全线隧道桥梁总长约占新线的三分之一。那时认为导弹仅走直线,所以桥、洞都设计成S型,便于空袭后修复。师政治部主任,也是学院军宣队领队宋连山在大会上讲:“不管你们曾是什么派,干了什么,到部队,好好干,早日修通京原线,我们就欢迎!”
       机械连四大任务:一、配合舟桥连队操纵打桩机;二、配合掘进连队操纵压风机;三、配合路基连队操纵铲运机、推土机;四是其他零星活,磨钻头、看水泵、起吊装卸等。工作不累,难熬的是三班倒的夜班,夜深人静,寒风刺骨,只有单调而刺耳的“呼喽喽喽——嗵”、“呼喽喽喽——嗵”的打桩声。一夜,一个战士冻得受不了,弄来半片破帐篷裹着身体。学生们捡些包装板点火取暖,班长怕被苏联侦察机发现,用剪开的油桶将火盖上。这时,钢丝绳一下飞起来,呼嗵声骤然停止,脱钩了,冲头与拉绳断了,冲头掉落在水里,只见裹着破帐篷的小战士,二话没说就跳到水里,喊着:“班长,把绳放下来。”这事给我印象极深,小战士是四川人,比我们还小两岁,老兵们都叫他“锤子”。
       操纵压风机要安逸得多,开始有老兵带着,一周后排出日志,独立顶班 。一天我接班,老兵讲压力上不去,我将安全阀拧了两圈,又启动一台压风机,压力表依然故我。坑道打来电话:“风枪没劲,凿岩机转不动。”我想一定是送风管漏了,便顺着风管爬进洞里,一车车岩渣在战士的吆喝声中擦肩而过,刚炸开的路面凹凸不平,走不到40米,见风管裂一大口子,漏气冲着墙直吹。我拦住一个战士:“让你们班长赶紧将风口堵上,要不影响进度。”说完转身,一脚踩到盒子板上的钉子,钻心地痛。我颠着脚,一拐一瘸地往回走。
       “你怎么了?”有人发问。因为逆光,走近才看清是两名女兵。“你是北农机的吧?”
       “你们呢?”
       “我们是第四军医大的!”竟用秦腔。
       “哦,羊肉泡馍的地方。”我也幽默了一下。
       既是军医,正好疗伤。钉子扎得不深,她们挤了挤伤口说:“不用包,你就晾着吧!”机房比洞里宽敞明亮,她们瞧着稀罕,问来问去,同时进一步自我介绍。和北京一样,西安的高等院校也纷纷转移,她们连队到铁14师,所在班在塔崖驿团卫生队锻炼。我跷着左腿,坐在椅子上,缓慢地抑扬顿挫地故弄玄虚地讲着电动机、压风机……“哎哟,这有一个水池子!”个头大一点儿的女兵像发现了新大陆,接着毫不犹豫对我说:“哎,老九,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你,出去把着门。”我只好将椅子搬到门口,背对着门坐着。机房冷却池传来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我忍着脚痛,想象着身后屋内是什么样的情景。突然传来惊恐的叫声:“救我!救……”我一激灵站起来,又猛然收住脚步——她们一定走到冷却池深处了!我只好大声喊:“站直!站直!往窗口走!”冷却池的池底呈20度斜面,深处1.7米,浅1.1米。一会儿平静了,两个人出来,又是一阵活泼爽快的笑声。
       从此,个头儿小一点儿的那位黑短发,隔几天就带一个或两个同学来洗澡,有时她不洗,我们就聊天,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很多。谈起音乐,风靡院校的《长征组歌》,我唱“四渡赤水”,她敲着缸子打节拍;她唱“苗岭香”我伴唱,倒也其乐融融。她父母在中宣部工作,受陆定一牵连去了江西干校,北京只有奶奶和弟弟。她对我说:“在学校,基础课都没讲完,到这连护士都不如,学的那点儿也快忘了。”我指了指桌上的书:“只要你向前迈出有力的那只脚,整个世界都会随之而行。”她过去翻了翻,从我的专业书底下抽出一本乌克兰作家舍甫琴科著的《音乐家、美术家》。“这可是一本好书!”我说着伸出手做一个要抢的样子,她咯咯笑着将书藏在身后。
       
       40来年过去了,我始终忘不了她的笑声和神态。在那精神生活、物质生活都十分贫瘠的年代,友谊和比友谊更进一步的美好事物,仍然在不可遏止地悄然生长,何况我和她、我们和她们,都是生理和心理发育得十分正常的年轻大学生。
       春天我调出机房,一个多月没见她。那天我牵着驮着豆腐渣的毛驴,到老百姓家换秫秸。刚进塔崖驿村就听人喊“老九”,我和驴一起停下,黑短发从卫生队出来。“我探亲去了,妈妈恢复工作,爸爸还在江西。我正要去机械连找你。”一阵春风在我心头油然荡起。她掏出一个包,送我一袋黄油球奶糖,一本《舒伯特歌曲集》。
       糖早吃没了,歌曲集至今还留着。后来大学生回到学校分配,她来信说分到广州军区总医院,可我们的派遣证写着“到承德地区接受农民再教育”。一天,我拿出也是她送我的那本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将一段文字再次看了一遍:“接受英法文明思想的‘十二月党’人普洛霍夫,爱着无拘无束的薇拉,薇拉明知普洛霍夫爱她,却又痛苦地陷入不能自拔的另情漩涡。黎明,从煎熬中战胜自我的普洛霍夫将自己的鞋放在涅瓦河桥上,把帽子抛向水里,从彼得堡消失。”于是,我将已然给她写好的复信,划根火柴烧掉了。
       大有可为
       同学们都喜欢铁道兵,首先是因为一首歌——《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作者黄荣森、郑志杰。
       背起那个行装扛起那个枪,
       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
       同志呀你要问我们哪里去呀?
       我们要到祖国最需要那个地方。
       …………
       和其他惯用2/4拍的军歌不同,这首歌是4/4拍,强、弱,次强、弱。唱的时候抒情,哼时也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无形中与“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大学生们“一拍即合”。当从坑道出来,浑身是灰,疲劳不堪时,披着大衣一唱,顿觉通透。每当唱到“同志们那迈着大步朝前走啊”,隔多远都有人和“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
       铁道兵建于1948年东北战场,随着大部队挺进山海关,跨黄河,渡长江,解放大西南,大军打到哪儿,铁路修到哪儿。在朝鲜战场铸造成“打不烂、炸不垮的钢铁运输线”,谱写了一曲国际主义的颂歌,铁道兵的“登高英雄”杨连第和黄继光一样为全军楷模,被同学们敬佩。
       在铁道兵下放锻炼的生活,感觉痛快,在学校闹派性,搞辩论,成天勾心斗角,摇唇鼓舌,没什么工作欲望和社会责任。在铁道兵中,从首长到战士,一个心眼儿修路。我们班一个同学,文革初期“站错队”,一有“最高指示”发表,学习时班级就把他拉出来,亮亮靶子开开心。记得1969年12月林彪为《毛泽东语录》再版而写前言公布,连队组织学习,会议刚开始,指导员进来,对我们笑了笑,先让那要被批判的同学坐下,歉意地说:“你们老批判他,所以我对他格外注意,我们认为他在连队表现得不错,爱队如家,连队3个水管周围的石头都是他铺的,没人让他干。我和连长见了,我希望你们像他一样。今天批完了明天他还要和我们一起去施工,弄得他见不得人有什么好处?林副统帅有指示,大家一块儿学就是了。”
       部队具有坚韧和自信的作风,慢慢感染同学们,出操、上班,甚至紧急集合也很少迟到。工宣队进校当天,就传出清华大学发生武斗的消息。队长在台上动员讲话说:“你们在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培养上,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要接受再教育……”抬头见底下的学生纷纷猛地双手抱拳,瞬间甩开。师傅们莫名其妙,我们告诉他这个手势表明是将毛主席送给他们的芒果,分给我们一半,其实在说队长“扯淡”。还有在操场集合开批判院长佟磊大会,学生群中“嗡——嗡——”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看不出谁张嘴,都用鼻子发音;工宣队查不出谁捣乱,查这边,那边响;到那边,这边鸣。 部队就不同了,具有自我教育能力的大学生在榜样面前折服了,都是年轻人,我们的血也是热的。
       在炊事班的同学,按炼钢炉的原理,将灶膛盘成马蹄形,半封闭添煤,预热送风,大铁桶涂上黑漆放在房顶上晒水做饭,全连蒸大米饭仅用3.9公斤煤。用刨刃做排刀,土豆放在模子里一压一个,又快又均匀。我班有个四川同学叫罗革命,原名罗高翔,文革中兴起的改名之风要从毛主席接见宋彬彬改叫宋要武开始,一时间随者甚众。我们班级主任,一位追求上进、颇受同学爱戴的青年教师,将自己的名字由钱金荣改为钱志坚;可还有同学不依不饶,不能有钱,志才坚,令其改叫“钱不要”。罗革命操纵苏式20马力柴油压风机,经他研究改进加油方法后,原本20分钟工作,两分钟便完成了。
       轮到我进炊事班,班长令我管菜窖。菜窖里两万多斤白菜,拥挤堆在角上,散发着霉味。社教时我在北京顺义县,房东就储了很多菜,我曾帮过忙,有点经验。我向司务长要了20多斤豆渣,到塔崖驿生产队换成棒子秸,将扒光的玉米秆一层一层垫在白菜底下,防止霉烂;看着白绿分明菜堆,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自己心头也感到轻松了。开春,很多连队光吃土豆,只有机械连青菜不断,修理连不惜用猪肉来跟我们换。几个老兵要求给我嘉奖,司务长不同意,老兵骂他“日你娘”,司务长不敢还口。带我的老兵是1964年入伍,河南偃师人;司务长是1965年参军,河南开封人;差一年都得服。白菜这事儿,最后给了我连队队前一个嘉奖。
       暮春三月,日暖风轻。为加强进度,工地上展开掘进竞赛。民工组单班2.26米,解放军2.47米。学生连战前做精细分工,打眼、爆破,除渣,环环相扣。几名风枪手是学院举重队成员,个个精神抖擞,一把枪配3个冲头、风压保持6个,半小时一换人。用6个喷头淋水,减少工作面粉尘,洞打得深,药装得足,才能保证大进度。解放军和民工一班一个冲头,下班后在洞外磨好;学生班提前磨好,随时可以换。往外推渣时,离洞外渣顶还有10米时,就拉把翻转卸渣,到渣顶就卸完了,这样一车可以省两分钟,空车返回还拉上炮药或水泥。同学们一个个汗透全身,一个班下来掘进2.69米,创8739部队纪录。“×你妈的,真服了!”这是首长给我们的奖励,可第二天谁也爬不起来了,然而民工和解放军照样出工上班。
       1969年12月6日
       那天下小夜班,我和一个同学回连队,外面冷得很也静得很。突然天空一亮,巨大的山影压向地面,跟着响起一下雷声。我们惊惑地站住,“不对呀,打雷地面怎么会颤动?”我一语未落,几块小石头从天而降,拒马河岸一阵沙响。“出事了!应该是40亩地!”我们俩说着就朝40亩地方向跑去。大约10分钟后,只见一辆一辆卡车,开着大灯,风驰电掣,光柱在低洼的公路指天照地地乱颤乱晃。到我们身边“嘎”地一声停下,车上人大喊“大衣!大衣!”我们赶紧脱下大衣掷上去,那个同学又将棉袄递上去。车开走了,地下留下滴滴鲜血。
       2005年9月,已经是中国农业大学党委书记的艾荫谦老师来石家庄,当年北京农机学院机械系在石的同学集齐,看望我们的系主任,又回忆起触目惊心的往事。艾荫谦老师说:“那天我和监督我的机7009班的学生,从王安镇老鸹地拆旧营房返回,接通知晚饭后学习关于清查‘五一六分子’文件。” 文革初期,北京有一个“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的小组织,为悍卫“五一六通知”成立的,后来不复存在。清理阶级队伍时,中央成立清查“五一六”专案领导小组,陈伯达任组长,谢富治、吴法宪为领导小组成员。林彪、江青一伙借机把反对他们的许多干部,打成“五一六分子”,进行迫害清除。北农机根本没有这个组织。机三班有个学生,在农垦部串联时认识了王震部长,乱时把王接到学校,以自己父亲的名义住在招待所避难。此事被保卫部发现,将此人打成“五一六分子”,从此学校隔三差五地开会清查。
       “那天,我在塔崖驿,没见有学生负伤。”我插了一句。
       “那是你没见到现场。”艾荫谦老师继续讲,“突然听到轰隆隆巨响,营房的战士一下跑出去,部队有传统,火光就是命令。学生们因开会出来得慢,也跟着往现场跑去,在通红的火光辉映下,崩的仅剩不到一米的石墙,几根燃烧的木梁,还可见炸开的脑壳。听有人喊 ‘毛主席万岁’。我跑过去见到一个战士,仅穿着单衣,手被炸断了,还连着点儿。我把上衣脱下盖在他身上,背着往下跑,抱着他上了车。寒风中,他抖动着,我轻轻告诉他,马上就到紫荆关师医院了。医院灯火通明,团卫生队医务人员都赶到了,师部、礼堂、会议室,连饭厅都腾出来。忽听手术室有人喊:‘郭院长快组织人献血,不够了!’人们自觉地排好队,验血型。我是O型血,就将胳膊伸上去。那战士后来存活下来。”
       部队很重视这次事故,抢救的第二天,洞口战士打水,见井里站着一个人,拉上来,是当晚在洞外值班的战士,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他和一个河南老兵值班,在洞外工房里擦洗风枪,规定洗风枪用柴油,因天冷,柴油流动性差,粘乎乎石粉冲不下来,新战士见床下有一桶清亮液体,将就它倒在盆中,河南老兵忙说:“不能用汽油!”。低温下汽油挥发慢,闻不出味。新战士说“不是汽油吧”。正巧一个战士,一边抽着烟,一边进来取风枪,愣头愣脑地说:“那还不容易,试试。”说着将烟头伸过去,盆中“突”地着了。老兵一看不好,端起盆往外走,火苗上蹿,老兵受不了,没走到门口就撒手了,工棚着了。新战士拿起水桶去打水,井边冻了一层冰,新战士脚底一滑,一慌,嗵地一下掉入井内。大桥工地上,电动车司机、洞内施工的战士、民工皆向火光跑去。工棚两间,一间修风枪,一间放炸药,两间共用一堵墙,就在人们要靠近时,由棚顶蹿过去的火苗点燃了炸药,一声巨响,乱石横飞,由内向外,死伤100多人。后来部队在塔崖驿西山修建了一处烈士陵园,在这次事故中牺牲的战士们,面对京原线安息了。
       1970年6月学校接到命令,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与西南农学院合并,全迁到重庆。我们也离开了铁道兵,200天的经历,不到一年时间,让我终生受益。
       责任编辑 谢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