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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旅]深山里的耕读之家
作者:乔启厚 杨郁有 乔步明

《文史精华》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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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祖祖辈辈居于深山的普通农家乔家,却先后走出了几位不同寻常的人物,他们用生命在各自的历史上书写了闪光的人生篇章。作为乔家的后人,我们为前辈骄傲,更为哺育了我们前辈的祖国而自豪。
       乔家历史的序幕是由我们勤劳的祖先揭开的。
       上山开荒艰苦创业
       我们祖籍山西省中阳县下寺头村(现属柳林县)。19世纪中叶,清朝道光年间,我们的老曾祖父乔福有弟兄3人,因生活所迫,在中阳县西山的荒山坡上开荒种地。弟兄3人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干下来,也几乎看不到什么效果。赶上冬季冻土就更难啃了。后来乔家就在这荒山上的邢家岑村扎了下来。这里土地贫瘠、严重缺水,饮水要到老远的山沟去挑,村里的后生们早晨天不亮动身,赶大饭时才能挑回一担浑浊的泥水,需澄好长时间才能饮用。从很深的山沟往山上挑水时,中间只能休息一次。因为在这条近乎于“羊肠小道”的山坡道上,中间只有一处仅能放下肩上担子的一小块平地。其余都是陡坡。若你想放下担子在陡坡上休息一下,水肯定会洒个差不多,水桶停不稳会滚下山去,更可怕的是扁担拉拽的连人都会滚到山坡底下,小孩子担水就更危险了。所以担上一担水再怎么坚持不住也得咬牙再咬牙往上走,绝对不能在陡坡上停歇。这里主要靠雨水,家家户户都备有大缸、木槽等接雨水的工具。雨水放的时间长了就长满了虫子。这水也照样吃。地里的庄稼更只能“靠天吃饭”,可这里往往是十年九旱,没办法只好求神祈雨,谁知老天也无能为力,庄稼常广种薄收,家家都糠菜半年粮。
       村里人住的土窑洞,烧的柴茅草,穿自己纺织的粗布衣,染布用树叶和黑豆皮,洗衣用白土子(白垩)或灰吊草,是典型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常用的交通工具是两条腿,上年纪的人顶多骑个毛驴。邢家岑村距中阳城30多里山路,步行一早走赶天黑才能到。不少人一辈子都没进过中阳城。山里的豺狼、野猪等野兽常在村里自由出入。晚上家家户户窗户上都得挂几只箩筐,据说野兽怕箩筐。可箩筐也不是万能。村里野兽咬羊、吃鸡、叼小孩的事情时有发生。由于自然条件恶劣,所以村里通常都不超过10户人家。村里人个个都不识字,过年写对联时就用碗底蘸锅底黑,在红纸上印几个黑圈圈即成。
       就这样一个邢家岑村,乔家几代人都在这里辛勤劳动、繁衍生息。上山后的第二代人、我们的曾祖伯父乔学盛自己没文化,却喜欢让孩子读书。他热心文化事业,在邢家岑村与石狮岑村之间,主建龙王庙,还修了上庙和下庙。为修庙老人吃住在工地,5年没回家。当庙修成后,他往庙宇的戏台上一坐,高兴得手舞足蹈,也许因为兴奋过度,老人突然猝死在戏台上,演出了极具传奇色彩的一幕。为纪念他,后人将他埋在戏台的对面,以便让他老人家能经常聆听戏台上的大戏。
       清朝咸丰、同治时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曾祖父乔学颜为了生计,仍然带领全家一镐一镐地在山上开荒种地。他还常为穷人办好事,在中阳西山深处大桦场山神庙放了几口大水缸,自己花钱雇人往缸里担水,以供过路行人饮水解渴。
       光绪年间,尤其是《辛丑条约》签订后,进一步开放商埠,商品经济开始发展,农村自给自足的经济受到冲击。到乔家上山后的第三代人、我们的祖父乔显荣时,他思想敏捷,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想努力发家致富,努力在邢家岑开荒种地,面积逐年扩大,山地达100多亩,还建了山庄油坊一处。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和村里人一道将山上的中草药、山货、粮油等担挑到中阳城、柳林镇去卖,他用换来的钱在下寺头村买了平地100多亩,修建砖窑洞、瓦平房数十间,骡马大店一处,还去在柳林镇开设杂货铺。在他及全家的辛勤努力下,乔家已成了当时在中阳县、柳林镇颇有名气的善良的耕读之家。但因家中无官无势,经常受地痞、恶霸、贪官的欺压。乔显荣行善积德,经常修桥补路、建庙、盖学堂。所生三男七女,他都费尽心机地培养他们成才。
       深山冒出个科举拔贡
       长子乔乃刚1887年出生,他正赶上孙中山倡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风起云涌。乔显荣受新思潮的影响,打破了邢家岑祖祖辈辈文盲村的惯例,让儿子乃刚从小就在中阳崔家岑有名的杨氏私塾读书。乃刚自幼学习刻苦。在清末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考取拨贡。从深山里冒出个清朝拔贡,这在中阳县的历史上尚属首例,乃刚考完从京城回到中阳县山城时,沿街旌旗招展,众民欢迎,鸣锣开道。回家后父母很为儿子高兴,他们杀猪宰羊,热烈庆贺。但因当时世道正乱,乃刚年纪又轻,父亲叫他在家务农养生,等到而立之年通达事理后再外出当官。老人对儿子的未来寄托着厚望。
       乔乃刚在家农忙时下地于活,农闲时白天在家编写各种农用“杂文”,抄写各种古文,名诗、名画等。夜间刚和乡亲们谈天说地,论古比今。他说得头头是道,乡亲们听得如醉如痴。
       后来乃刚又应邀回到崔家岑杨氏私塾任教,尽心竭力、积劳成疾。1913年春节回家路过深山老林时,经不住大雪寒风,回家后重病早亡,终年26岁。全家悲痛欲绝,众人都为这位才子的早逝而惋惜。
       积极支援抗日前线 精心抚育革命后代
       次子乔乃毅1893年出生,读过几年私塾。民国15年(1926)父亲去世后,乃毅就经营起乔家的所有产业,他勤俭持家,和气生财。在老人们的言传身教下,乃毅继承了先人的遗志。每日早起到处拾狗粪,碰到骡马大粪,就用身穿的长袍包起来拎走,送到地里。看到寺庙、桥洞、道路坏了,就领长工去修缮。得知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有困难,就衣食相助。中阳、柳林方圆百里的乡亲们都知道下寺头村有个乔财主是位善良的人。乃毅孝敬老人也是出了名的,他孝敬继母胜过老人的亲生儿子。
       七七事变后,日寇的铁蹄踏入华北。1937年秋冬,革命志士张定一等人成立“山西工人武装自卫队”,在晋西北发展抗日武装力量。乃毅给了大力支持,张定一等人及战士们近百人,吃住在乃毅家达半年之久。他腾出自家骡马大店让新兵操练。新兵训练了一批又一批,所以训练场地的气氛紧张严肃。官兵都很认真。新兵们军歌嘹亮,步伐整齐,舞刀弄枪,实弹射击,个个威风凛凛。乃毅观看新兵演习,经常乐得合不拢嘴。他为自己能为抗日出力而欣慰。
       1938年初,张定一夫妇急着要去延安,将自己刚出生不满月的长子,送给乔乃毅家抚养。临走时给孩子取名“抗日”,叮嘱保护好革命后代。乃毅家不负重托,对孩子视若掌上明珠,精心呵护。又给孩子起一名叫“厚厚”,含意是厚道、忠厚。乃毅夫妇竭尽全力,保护并抚养了这一革命的后代。患难见真情,这种深厚的军民鱼水情,大大地鼓舞了乃毅全家,并带动了全村群众积极支持抗日前线。
       1938年山西吕梁地区(当时称晋西北)的离石、中阳、柳林等地分别由3种力量占领,柳林镇由日本宪兵大队占领,每天夜间偷袭小村庄。中阳由日伪政府军占领。只有中阳北山到离石周边垣头上的山区是八路军和抗日游击队
       活动的地方。敌我之间经常展开拉锯式的斗争。
       乔乃毅仍坚持让一批一批过路的八路军吃住在自家,粮食等一切给养都由他家提供。另外乃毅还不断地从自家拿出粮食、鞋布等军需物资,领长工们偷偷地送往垣头上的抗日根据地。路上常遇敌人阻击,在游击队的掩护下,乃毅不顾个人安危,想方设法,绝不让一点物资落到敌人手里。他还组织全村人挖地窖,将全村的粮食都藏在地窖里,让日军连一粒粮食也别想拿走。
       乃毅就这样自己出粮、出物、出钱、出力,与群众一起,积极支援抗日前线,为抗日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解放战争中,乃毅仍一如既往地积极支援解放军前线作战,他从自己家中准备上所有同行民工的干粮,离家远走,完成解放军交给的拆城墙任务。所说“拆城墙”就是为了不让城内的敌人打仗时利用城墙做掩护,而要把城墙拆掉。那坚固的城墙可不好对付。乃毅和民工们用古人修城墙的劲头去拆城墙。古人修城墙是为防外患,解放战争中拆城墙是为了对付内敌。乃毅他们在炮火隆隆、弹雨如蝗的情况下,夜以继日地苦干,先拆离石城,再拆中阳、青龙城。干粮吃完了,从家再拿,这样坚持了数月之久。
       1946年,乃毅又同许多民工一道参加了解放军组织的“捣钟”活动,即去各地庙宇,寻找大钟,将钟捣碎,用其碎铁来炼制手榴弹和地雷。同样还是乃毅自己做好干粮发给大家,一千就是几十天。
       乃毅和民工自备担架上前线,为解放军抬伤员。他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带领民工从火线上抢回大批伤员,送往医院。
       整个解放战争中,只要是支援人民子弟兵的事,乃毅总是全力以赴,不论人力、物力,都全力支持,为解放离石、柳林、中阳作出了巨大贡献。
       乔乃毅1955年去世,享年62岁。
       厚厚不忘养育之恩,孝敬养父母,将养父母养老送终。双亲去世后,还为老人立碑撰文:
       勤劳耕织一生,受尽人间艰辛。功德流芳千古,英灵长青永存。
       人生斯世,忠孝为本。养育之恩,山高海深。承前启后,立碑撰文。
       出国留洋 报效祖国
       三子乔乃文(字理亭)1901年出生。从小跟着长兄乃刚读私塾,在长兄的管教和培育下,他成长很快。后到太原一中上学,因才华出众,18岁就被选人“太原留日预备班”。至今家中还珍藏着乃文当时的一张照片,他头戴学生大檐帽,身着中式学生装。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稚气。这位18岁的小青年,出国前家里给他娶了个16、岁的小媳妇,名叫陈俊梅,是中阳城内陈殿瑞老先生的四女儿。陈家是世袭的教师之家。俊梅1903年出生。从小因长得很俊,所以叫俊梅,是当时中阳城内的一枝花。她长的瓜子脸、尖下巴、花眉大眼、樱桃小嘴,脸色白里透红。她上身常穿宽袖口中式短款绣花上衣,下身常穿绣花长裙,刚刚露出“三寸金莲”。身后甩着一条粗粗的乌黑长辫,辫梢都快齐上脚后跟了,辫梢上还系着几个闪亮的银铃;走起路来,长辫在那苗条的身后摆动,随风传来了清脆的银铃声。她走在街上,人们惊讶的眼光会突然闪亮,不约而同地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心灵手巧。最擅长绣花,绣出的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等图案,都活灵活现。她虽未正式上过学,但在家庭文化氛围的熏陶下,知书达理,贤惠善良。年轻的乃文、俊梅在当时是令人羡慕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好夫妻。
       乃文与当时的有志青年一道,决心要学习外国先进经验,立志报效中华。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毅然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新婚仅20天的爱妻,胸怀抱负,背井离乡,飘洋过海去日本留学,试图去探求兴国利民的真理,一走就是8年。他在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学。
       其父在家卖粮卖地,想方设法供儿子上学,老人失去长子的心痛未消,一心想再培养小儿子成才,乃文就这样成了上世纪20年代山西省送出去的一位自费公助的留日生,也是中阳县的第一位留洋生。但乃文的父亲乔显荣却因为辛劳过度,没等儿子回来,就离开了人世。
       在日本留学期间,乃文就看穿了日本政府企图侵略中国的阴谋。当时日本的教科书中描写有中国如何落后,说中国人是“东亚病夫”等。宣称中国是可侵略的对象。在小学课堂上,日本老师拿着苹果问学生:“这苹果好吃吗?”学生回答说:“好吃!”老师接着说:“好吃,就得去(打)中国,因为中国苹果最好吃!”
       日本当局对华侨任意欺侮,让华侨给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得到的报酬却是微乎其微。日本人不干活,站在一旁取笑华侨,嘴上还说“你们中国人最笨,只能干重活”。日本人拿起脏水随便往华侨身上泼,反倒说中国人最脏。更可恨的是,华侨若有个感冒发烧,他们硬说是“东亚病夫带来了瘟疫”,于是该华侨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样被暗杀的华侨不计其数。华侨屡遭虐杀,乃文愤恨至极,但在异国他乡,哪有中国人讲理的地方?乃文暗下决心,立志要报效祖国。尽管当时日本政府对华人留学生表面上还讲什么“亲善”,但学完后他还是拒绝了日本当局的挽留,毅然回到祖国。
       回国后乃文没到大都市去挤官场,而是悄然回到中阳县办两件事。一是办学,二是戒烟。办学是为了提高人民的文化素质,以达到教育救国的目的;戒烟是为了抵制鸦片,挽救被“洋烟”毒害的人群。于是乃文就在中阳当起了穷教员、穷校长。还挤空忙碌在“戒烟所”里,宣传“中国雄狮”应尽快觉醒的道理。
       1938年日军入侵中阳县后,乔乃文从县城回到邢家岑村下田劳动。只见他头上扎一羊肚子白毛巾,在前额上系个疙瘩,身穿一中式的白布衫半敞着,腰里系一宽布腰带,裤腿挽得高高的,两只光脚丫子沾满泥土。他左手扶着老式大步犁,右手扬着鞭子,跟在老牛后面犁地。他一脚高一脚低地大步走在山坡地里,嘴里吆喝着“噢!”“驾!”日落西山,在从地里归来的途中,他竟替老牛将步犁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但还不时地哼唱几句山西梆子。他常去沟里担水,与别人比赛担担子……他一副庄稼人的样子,连“留洋生”的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
       日军多次让他回城当“翻译”,他不干;请他当“县长”,他也不去。敌人先是来请,后来干脆派兵来抓。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突然村里传来一阵汪汪的狗叫声,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顿时警觉起来。“不好,鬼子来了!”乃文知道日军是冲着他来的,迅速安排了一下家人分头躲藏,自己夺门而出,大雪很快盖住了他的脚印。村民们也顾不上外面冰天雪地寒冷刺骨,纷纷扶老携幼向山上躲去。日军深更半夜进村,挨家挨户搜查,用枪托砸门,横冲直撞,村里鸡叫狗咬乱成一团。日军逢人就打,当他们找到了乃文的叔父乔显达时,逼着问老人要乔乃文,但老人回答始终是:“不知道!”日军将老人打得遍体鳞伤,声嘶力竭地喊着:“交不出乔乃文要你的老命!”正当万分危急的时候,忽听对面山上响起了枪声。日军以为是八路军来了,于是便慌忙逃窜……日军美梦未成,并不死心,于是又增派兵力
       包围了邢家岑村周围的村庄和大山。
       再说乃文起先跑到邻村石狮岑村,后来发现敌人在邻村也开始搜萦,他在尧万才等人的掩护下,只好躲进深山。山里森林密布,乃文挨饿受冻,东躲西藏,与敌人周旋。几天几夜过去了,日军还不见乃文的踪影,气急败坏,竞放火烧山,要逼乃文出山。幸亏雪天救驾,大火没烧多久,就被八路军游击队和村民用雪块、沙土、碎石等给扑灭了。无奈敌人又搬出了伪省长苏体仁。苏来电请乃文出山,乃文还是坚决不去。敌人恼羞成怒,威胁说要烧掉他的房子,要杀死他全家。但乃文还是宁死不屈。他说:“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是有良心的中国人,我受过高等教育,是家乡父老供我成才的。今天日寇侵略中国,我不能上前线杀敌,为国效忠,已觉惭愧天地;若反叫我认贼作父、屈膝受荣,我是宁死不为。”如此铿锵有力的回答,表现了中国人的骨气和民族气节。此回答震撼了中阳县,震撼了山西省!
       乃文不但能坚拒敌人高官厚禄的诱惑,在敌人软硬兼施逼迫下,临危不惧,誓死不当汉奸、走狗、卖国贼,而且还积极参加抗日活动,他常让过路的八路军吃住在自己家里。乃文的女儿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住着许多八路军。其中还有一些梳着剪发头的女八路,他们个个和蔼可亲,都喜欢逗乃文的小女儿玩儿。她站在八路军的队列中,跟着战士们学唱革命歌曲:“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嘹亮的歌声响彻山间,也给女孩幼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印象。但她并不知道。这么多的八路军都是父亲请来的客人。
       邢家岑村有位刘喜元同志,是很早参加革命的老八路。他常回邢家岑搞地下革命活动,起先他见到乃文还躲避,但乃文笑着对他说:“你不用躲我,我不但不会告发你,我还会帮助你……”后来乃文就常帮刘同志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掩护伤病员、埋藏粮食武器等。何挺同志(又名诸风)是共产党的一位老干部,抗战时期他负责中阳西山一带的抗日工作。乃文常帮何同志筹粮筹款送情报。还发动群众及家人给八路军做军鞋、缝马鞍等,积极支援前线。乃文成了八路军在村里搞抗日活动的得力助手。
       乔乃文力争要为抗日作更多的贡献。1939年前后,他曾在驻柳林穆村、中阳留街等地八路军办事处及抗日部队十九军中,任日文翻译等工作,在当时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乃文同时又是位值得尊敬的教育工作者、人民教师。抗战胜利后他继续在山西孝义县、中阳完小、离石贺昌中学、方山大武中学等校任教。他知识渊博,教学有方,既教国语,又教外语;既教中外历史、地理,又教自然、生物等课。他在学校自办“试验厂”,自己养兔子。他的课生动有趣,深入浅出,学生们都高兴地说乔老师上的课,课上完全解决问题,课后不用复习,就都能记得住。乔老师教学认真负责,经常带病坚持工作,从不耽误学生的课。
       他执教数十年,深受学生、家长及社会的欢迎和爱戴。他在教育战线,教书育人,辛勤耕耘一生,喜得桃李满天下!为了让女儿继承父业,他省吃俭用,供女儿读了大学。女儿也听从父亲的教导,终身从事教育事业。
       文革后,乃文被调到山西方山县科技办公室负责农林科技工作,此时他已年过古稀,并患有足疾,但他还坚持下乡调查研究。方山县是山区,他拄着拐杖徒步行走,足迹遍布方山县的大小村镇。他从老乡那里取得农业生产的第一手资料,又把新科技带到林场和农村。他将党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又把农民及基层的希望带回县政府。尽管他年事已高,仍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为方山县的农林事业贡献自己最后的力量,他的工作得到了县政府领导的高度赞扬,直到74岁退休。真是难能可贵!他用毕生精力践行了他年轻时要“鞠躬尽瘁、报效祖国”的诺言,以实际行动体现了他的人生价值。
       1983年8月2日,乃文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享年82岁。
       乃文病重期间,得到了党和政府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乡亲们都来看望他。他的学生、时任中阳县县长的冯天龙来看望他。他的学生任克温、王旭东等人也到医院看望他们尊敬的老师。
       乔乃文去世后,遵照他生前的遗愿,将老人埋葬在中阳县城附近的二郎山上,以便让他老人家目睹中阳的振兴与发展。
       女中强人 模范教师
       四女乔秀贞,1908年出生,从小个性强,拒绝缠脚。她天资聪明,喜欢学习,精读了“四书”、“五经”等书,成了七姐妹中唯一读过书的女性。
       乔秀贞出嫁到柳林穆村王家后,丈夫早逝,正赶上日寇横行、苦难深重的年代,孤儿寡母,受人欺凌,日子难熬可想而知。这位年轻的母亲,靠自己劳动,拉扯着一子两女,由于生活极度困难,长女因病天亡,又忍痛将幼女送人。她费尽艰辛让儿子读书。1947年为支援全国解放。她送身边唯一的儿子——17岁的王晋祥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儿子在部队成了干部,秀贞用自己的心血为革命输送了一名优秀人才。
       1947年儿子当兵后,秀贞到中阳县邢家塌村教书,开始了她的教学生涯。她是邢家塌小学的创始人。初办很困难,只有几个学生。学生从家里搬个炕桌,坐在炕上就开课了。当时根本没有办学经费,学生送老师点胡萝h、山药蛋(土豆)等,就算是给老师的报酬了。学生不断增加,她白天给小一些的孩子上课,讲新书,晚上还要给几个较大的孩子讲《论语》等古文,一讲就是大半夜。因当时不让学孔孟的书,所以只能晚上偷着讲。她与几位住校女生,同吃一锅饭,同睡一盘炕,师生之间亲密无间。
       乔老师的课讲得好,学生迅速增多。当时她就创造性地采用复式教学法,巧妙安排、独自教这所初小所有年级的课。1951年前半年,当她实在忙不过来时,就让刚从中阳高小毕业的小侄女帮她教学。11岁的小侄女教算术、自然、美术、唱歌、跳舞、体育等课。还帮着用艺术字写黑板报、宣传抗美援朝等国家大事。“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学校院里有了体育课的操练声。“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啊,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跨了美国兵啊……”歌声响彻校园,整个学校搞得井然有序,生气勃勃。但乔老师若要到县里开会,学生就得放假,因为剩下一位11岁的小老师,可管不住那全校的小学生。
       半年后,小侄女升学走了,这所小学又留下秀贞老师一个人继续独自支撑着。对于解放前在私塾只读过古文的她,现在要按新要求教好各门课程。一个人既当校长,又当老师,还兼工友,炊事员,要办好这所学校谈何容易!伸手向上级要人吧,刚刚解放,还正在抗美援朝,中阳这样的山区县教师奇缺,好多村还没教师,办不了学呢,哪可能给这样一所初小再派教师呢?像秀贞这样的女教师,全县也只不过两三位。面对办学的许多困难,秀贞感到无助,又感到无奈,她思考过,她偷偷地流过眼泪……正当秀贞不知所措的时候,县教育局领导找他谈话,鼓励她挺起腰杆战胜暂时困难,这对秀贞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刚强的秀贞老师终于挺过来了。当时她已40多岁,人到中
       年,她下定决心从头学,教学中需要什么她就学什么,她常把学生的课调到周日上,自己抽时间到外村外校听别的老师的课,虚心向人家学习。当时她的体态较胖,但也得拖着笨拙的身体,和学生一起在院子里跳啊唱啊,因为她已不能只会教语文课,连算术、音乐、体育、美术等课都得会教,她必须成为多面手。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刻苦努力,她真的成了什么课都能教的全能教师。再加上她对教学工作特别认真负责,精益求精;对学生严格要求,管理有方,学生都听她的。学生刻苦学习,积极上进已蔚然成风。她的学生参加全县统考,成绩总是名列前茅。“邢家塌小学”常被评为“模范学校”,秀贞老师也被评为中阳县和汾阳地区的“模范教师”。1955年她调到“陈家湾小学”后,教学成绩仍然优异。
       她的学生后来好些都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才。现在天津大学已退休的刘希英教授,至今还经常念念不忘她的启蒙老师——乔秀贞。秀贞老师第一批学生中的邢枝贵,后来上了矿业学院,在霍州矿务局工作,是位优秀的工程师。
       1958年,乔秀贞老师随儿子调往甘肃省兰州市,她继续在“兰化子弟学校”教书,同样得到各方面的好评,直到离休。
       离休后,秀贞老人在家照顾3个孙子,同时还抽空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她又上了“老年大学”,学习“书法”并得奖。当她领到“老年大学”的“毕业证书”时高兴地说:“终于圆了我年轻时想上大学的梦!”
       老人现已年近百岁,她和儿子都是离休干部。逢年过节离休办的同志就上门慰问。她很高兴,非常感谢党和政府。老人正在政府和家人的关怀下,安度晚年。
         农家妇女创造历史
       五女乔引俊,1913年出生。从小在奶妈家长大,出嫁到柳林麻弯则村杨家。生有10个儿女。因家境贫寒,引俊吞糠咽菜,操劳一生。但贫困压不倒坚强的引俊,她常用乔家的治家精神鞭策自己。她拼命干活,白天下地,夜晚不点灯,用老式的纺车和织布机,以熟练的技术摸着将棉花纺成线,织成布,卖了布就能赚点钱,用赚来的钱再买棉花,再纺成线,织成布,再卖成钱……农村叫这是“倒花卖布”。引俊不停地倒花卖布,赚点钱供孩子们上学。她的孩子们有干部、有军人,有教师……
       引俊是位平凡的劳动妇女,但她又是位伟大的母亲。
       2005年1月乔引俊去世,享年92岁。
       六女乔连英1918年出生,也是在石狮岑村奶妈家长大。从小常跟奶父母下地劳动,婚后又饱受了包办婚姻之苦。自己一直在农村生活,常年参加劳动,纺线、织布、种田、收割……家里、地里样样都是能手。
       为报答奶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将瘫痪在床的奶母精心伺候了十多年,奶母去世后,又将奶父接到自家,百般孝敬,养老送终。
       连英非常聪明,她深感没文化的困难,立志要让孩子们学文化。1958年她随女儿去了西安,她尽力扶持女儿上完医科大学。她带大4个外孙,孩子们个个都是大学生。老人帮国家培养出了有用人才,老人是“功臣”。年近90高龄的连英,现在每天还吃力地看书、看报。“爱学文化”已成了她终身的爱好。
       引俊、连英及另外4位姐妹,候汝、翻儿、乔汝、乃俊都是普通的劳动妇女,但她们又都像乔家自己的父兄一样,聪明能干、勤劳俭朴,个个都不安于现状,都在同自己的命运奋力抗争。正如朱老总评价自己的母亲时所说:“她们都是中国千百万劳动妇女中的一员,正是这千百万劳动人民创造着中国的历史。”
       责任编辑 齐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