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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阳光]鲁北纪事
作者:张庆岭

《散文诗》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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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玉米
       都进城去了。而你——依然守着乡村,守着千年不弃的故土,守着九月里白发苍苍的乡音,守着自己让秋风中的土气裹了又裹的心灵。
       骨头一样的根,全是从心里扎下去的。扎下去,就没有松过手;扎下去,就是一辈子。累了,冲着风雨伸个懒腰:闷了,吼一声,喊醒脚下三寸江山。
       实在不行,就调整调整贫穷的姿势,抖一抖属于生命的威风,让快乐变成天上的白云,变成从来都不敢奢望的遥远的路。
       十月,说到就到了,你精心巡视心中的三山五岳,为了报答一年不可多得的风调雨顺,下决心,给远在城里的亲人,作一次有一是一的诉说。
       老夫老妻
       老夫老妻,就老夫老妻了。一块儿老,一块儿福气;一块儿白发,一块儿苍苍;一块儿弯腰。一块儿驼背:一块儿步履蹒跚,一块儿老态龙钟,直到一块儿伤风,一块儿感冒。
       如果说,年轻时十分地相爱,现在就是,万分地相亲了。
       你老成我的左膀,我老成你的右臂。你做我不花钱的保镖,我当你心甘情愿的侍女。一辈子发誓长相厮守,现在终于变成了现实。
       哎,老家伙:把头抬起来,抬得与老了一样高:把腰板挺好,挺得与幸福一样直;把原本紧握的拳头松开,看一看一生都把握不了的世界:把一双脚安牢,安得比大地还要踏实。然后从早到晚,让两颗心,成为一对并蒂莲。
       于老眼昏花中,看着它们——
       静静地开,慢慢地跳。
       年轻时的那些事儿,再说一遍也无妨,反正都说了那么多遍了,理解与原谅永远都不会老。
       好抽烟,好喝酒,好生气,好着急的坏毛病,不改就别再改了。若真的改了,怕我会不习惯的。
       等那场大雪停下来,咱们就出去走走,登上冬天的极顶,心中该有多么温暖。倘若再能与雪化在一起,无疑是咱们最大的造化。
       春天来了,咱们就丢掉拐杖,一块唱那首《老夫老妻》的歌。
       老干部活动中心
       官大官小,都不重要了。
       谁帮过谁,谁踩过谁的脚,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能够快快乐乐。心无芥蒂,平起平坐地在一起:下下棋、健健身、看看报,谈天说地、想到哪说哪、扯闲片、忘记时间也被时间忘记。
       老哥老弟老胳膊老腿老家伙老顽固老不死老杠眼子老赖皮哈哈一笑,扎在一块儿,把老全亮出来。
       一把老草,老草一把,老韭菜不破捆,快乐与忧伤不破捆。暮秋里,再飘起,几缕青春的风韵。
       偶尔说到谁又住了医院,某某某哪一天走了,大家的脸上都绷着平静,就像在闲扯——一部电视剧里的人物,反正卸了装。大家还会见面的。
       怀念恩师
       在讲台上站了一辈子,也未能站直他贫穷的一生。
       一届一届的学生,最为敬佩他的,就是他的始终坚持向下——从高高的讲台上,他下到学生中间;从一位心志很高的青年,又下到脚踏实地的中年;接下来,再下到弯腰驼背的老年。他照耀我们一生的名言。就是他的“天天向下”。他常说:孩子,最低就是最高,伟大就是平凡。
       我们亲眼目睹,他——退了休,还在继续向下。最终,他下到了贫穷的深处。2006年在做了一次“关心下一代”的演讲后。一不小心,他下到了病榻上……
       再向下,他就有些身不由己了。
       在我们几个老弟子去看望他,抬着他下楼去晒太阳的时候,他竟笑着说:就把我这粒泥土放下吧,让他下到故乡的深处。
       小城见闻
       要想看清一个时代的真面目,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一座城市,然后走进那些藏在繁华旮旯里的垃圾。
       一帮乞丐正在那里怒目相向,拳脚挥动……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抓住了这座城市的把柄。
       我不想把垃圾叫做垃圾,这些“发展”的下脚料,这些“文明”的排泄物,它们正冒着繁荣的气息,裸露出假象背后的端倪。
       值得警惕的是,它们依然在制造着新的争夺,让一个时代仅剩的血色,再一次从贪婪与撕打中流出来,流出来……
       村支书开会
       这是他们村最高规格的会议,下了三遍通知,挨门挨户砸了三遍门,可集合起来的,还是那支三八九几六一部队。
       村支书用目光,满怀信心地扫了一下巴掌大的天下,像提高伟人的知名度一样,他提了一下权威的嗓门。
       一个好消息,宣布了三遍,又宣布了三遍,但,它还是没有能在人群中爆炸,掌声仍在睡觉。
       村支书有些蔫。他搞不明白,早年社员们的那些热情都跑到哪里去了?最后他深思了一下宣布: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