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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专辑]以沉静以叹息观
作者:宋晓杰

《散文诗》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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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是第一个叛逆
       咒语还是福音?  抑或是斫斧、利剑、奔突的熔岩?  
       从天边。从世界的尽头潮涌而来。裹挟着神谕、意志和力量,在悬崖的崔巍处,坠人万丈深渊。
       铠甲辚辚。战马萧萧。黄沙舞动着旗幡。叱咤的霹雳和呐喊!
       需要怎样的狂飙平息愤怒?
       需要怎样的雨水缓释悲哀?
       站起来。是大地上的巨人。
       倒下去。是天空的长虹。
       蓝光闪过,一盔青冢坼裂。向荒野延续着触须——为铮铮的骨骼和誓言。
       向第一个说出真相的孩子。致敬!
       我们有着同样的翅膀。我们是同一个种族。
       大雪,一群白鸟姗然而至
       让一切都洁净地开始吧。看那些大鸟集体殉葬,无声无息。
       在湖畔,在山冈。,在田野,在一切我们想到、想不到的地方,设置宏大的背景,雄浑的交响,撼人的大制作,单单等待歌哭的厮杀、聚散、爱恨、生死……如常上演。
       我双耳先聪,只信任失真的双眼。
       雪在烧,遍野燎原。
       在初秋的高爽中谈论大雪,就像在暮年的平静巾谈论死亡。乍起的微凉让我嗅到殒没的气息。
       即使这样,也没有什么值得悲哀。
       我的悲哀如此生动。如此洁白。
       白——是最动人的火焰。
       在遗世独立的自中,满怀心事。安然入睡。
       让我们继续演戏
       好吧,让我们继续演戏,高兴或者生气,隐藏起真实的悲喜。也许还要加上些过头儿的手势,配合着肢体。
       好吧,让我们尖叫、呼哨、喝彩。微微骚动。为峭拔的高潮不再重现。部分或全部观众站起身来,忘情地狂欢。愤怒地唾弃。
       ——无与伦比的巨大内耗、沦陷、消弭!
       让我们继续演戏,既是导演,又是主角;让我们继续演戏,既演给别人,又演给自己。
       当终于落幕,关闭了滥情的音乐,关闭了声嘶力竭的叫嚣,关闭了虚拟的凄风苦雨,丝绦、花絮、残枝败叶、废话、眼泪……散了一地。
       清场。为下一个轮回!
       ——而下一个。依然是分毫不差的旧事重提,以至于换来换去的广告牌都没了什么新鲜的热情和记忆。
       可是,那场戏还在津津有味地上演着。不知魏晋。
       有一天。人们迟疑着不肯走进剧场。而是仰着头站在入口的台阶上——原来。有一个疯子三更半夜爬上顶楼。在不断改换片名的广告牌上。正用狂草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让我们继续演戏!让我们继续演戏!让我们继续演戏!
       那时候。他大张的嘴巴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但是。满身满脸都是油漆。鲜红欲滴……
       穿过记忆的钉子
       坠落。飘浮。悬空的钉子。泛滥成灾。
       穿过记忆的钉子。努力着。要把什么串起来。但用力过猛。浅淡稀疏的记忆无力承载。
       钉子不躲不藏。说出话来丁当山响——即便被遗弃在阴湿的角落。也会出其不意地把一声惊叫硌疼。
       钉子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穿过记忆的钉子,使一生都不能圆满,不得要领,从始至终过着亦步亦趋的生活。
       而钉子总是一如继往、直来直去。只管准确地把最薄的隐情。戳穿。
       时光的底纹粗砺喑哑如麻,惟有钉子闪亮,它满身锐气。洞穿黑暗和封闭的气息。探出头来。东张西望。及时发现漏洞。制造出人头地的机会。
       即使是在深夜。有人喊痛。那呻吟之声也不能停止它的消磨——放弃欲望和表达。将意味着什么?
       钉子洁身自好。穷其一生都在找寻两段宿命的木板、两根支撑的房梁。
       而对于钉子本身来说。就是不断地在现实中死去。再在记忆中复活。 。钉子轻易不说话。却是万人拥戴的精神领袖,总有人挑灯夜战,目光灼灼地,为它日夜打造神龛。
       一匹马远去了
       离弦的箭镞。逃跑的火焰。
       目光的移动靶……
       一匹马腾空跃起。扬起帅性的长鬃。
       有风过耳,像急行军的队伍。沿着魔棒的导引,风驰电掣地远征。
       城市在缩小、在薄弱、在沦陷。樯倾楫摧,如折断的庄稼,纷纷倒伏,发出锡箔的脆响。远山峻岭亲密地呼应。
       插上劲健的双翅。逃离出城!逃离欲望和诱惑!去发现密林、草原、沙滩。去发现雕塑灵魂的幻境。
       奔跑!惟有奔跑是生命最有力的回声。
       一匹马远去了,它只带着勇气和理想。除此之外,别无长物,这时间的坚持者。这特立独行的孤胆英雄。
       一匹马远去了,像一面飘扬的旗帜。渐行渐远。启示而警醒。
       ——一匹马,就是自己的远方!
       每天都是一块石头
       每天都是一块石头,我不说它密实、坚硬,沉重得就像死亡。我想更多地提到由此衍生出来的翅膀和飞翔。
       让一场迅疾的暴雨把天空洗净。点缀些轻纱的白云。再挂满闪光的扶梯。每一个都通往梦中的城堡。每一个都通往紧闭的窗口。
       开天辟地。宇宙洪荒。
       混沌。浑浊不是主宰,每天都有草的清新、鱼的鲜活。
       满天晚霞啊,那是英雄挥戈四溅的热血。一条敬畏的河流,横渡苍茫。
       马灯熄灭:在夜与昼的枝柯间。满怀睡意。轻轻摇晃……
       徒劳的重复!看不见的搬运和迁徙!
       实际上。每天都像一块石头被搬上山。再乌溜溜地滚下去,跌落于罪恶的谷底。沉坠的声音清脆、透彻、空洞。像破裂的玻璃。有一种心碎的刺痛。
       每天都是司空见惯的同一块石头。但又不仅仅是。
       我们在这样似是而非的交错往复中。完成相互之间的打量——日子与日子、人与人、日子与人——仓促而频繁的打量,忘记应有的思想。
       身体是一座玻璃城
       如何才能保存完好?如何才能明净光洁如水晶?在黯然之前。最大限度地原封不动。
       向上!小心轻放!
       身体是一座玻璃城,靠一声巨响成就此生。那一声巨响也许振聋发聩。也许寂静无声。
       我用自己的语音发声。自己的颜色。自己的步履,自己的光影。如果非要破碎不可。那么碎些,再碎些吧,即使是无限地小下去。终有些气质和品质永远不可拆分。
       不必等待惊恐的尖叫。不必等待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搭救,不必等待戈多,不必等待尴尬和荒谬。
       棱角光斑的碎片。如孔雀的翎羽。如满地狐疑的眼睛。
       沧海一粟。一叶知秋。哪一片都保留了原有的操守和品行。
       坚硬的易碎品!被打碎的部分,价值连城!
       伤痕已息止了一浪一浪的隐痛
       在行进中。一滴血背信弃义。擅自更改了未来和前程。弯曲的路径、忽然的转身、戛止的音乐。那些不由自主的叛离……
       不必再傻傻地追问!
       青春的疤已褪却了胭红。息止了一浪一浪的隐痛。可是。它微开的嘴巴怎么也合不拢。那么。让它说吧,让它交出证词,不幸应验的谶语,在渐次荒凉的额上种植密集、深刻的涛声。
       我已坦然,已习惯于咬紧牙关。把无力负载的一切独自担承。
       到田野走走吧。细小的事物会令人心境宽舒。心地澄明。
       忘记开始是为了重新开始:
       短暂停留是为了永不停留。
       我看到皴裂的褐色的树皮。以及裂纹的粗砺。我看到疏松轰响的大地。还有闪电的惊雷、阻遏的河流。它们有声无声地喊着:疼! ——快乐而平静! 对震撼的狂飙充满敬畏。让驿动的心灵臣服于自然。在阴冷潮湿的天气里。伤疤是否依然隐隐作痛。一浪一浪的惊涛裂岸,我压住起伏的胸口。平抑着四散的钟声——从伤痕中把你拯救。因而。我也完成终身的自救。
       在与自己的对搏中。我成为永久的赢家。
       让寻常的事物在锋利的刀刃上,灿烂如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