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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醒来]深夜的耳朵
作者:方文竹

《散文诗》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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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孩
       两朵花,静静地开放,一朵比一朵开得更快,香艳在一起。
       一起去上学。多么可爱,两轮小小的太阳,互相照耀着,被她和她的两个母亲领了回家: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十年后,她和她在大街上相遇,互相望了望,迟疑了一下,又各自走开,像生活本身一样肯定和平静!
       山上小屋
       似云中野鹤。云中鹤的雕塑、似梦非梦的翅翼,微翕在无数的梦境里。现实里,遥远的小屋一边高喊,一边放射小百倍的光芒。
       那时,我赶着马车,一日千里,找不到山上小屋。这样近,又那样远,仿佛心灵的边缘地带,拥挤着一片晦暗的风景。
       靠梦幻喂养的人!清风、明月、鸟鸣、笛声……几朵寂寥的花开在高处。
       一个移动的命运的窗口。无数人想住进去,无数人看见飞翔的阴影。
       我,一直保持生命的速度,同时任凭手中的星料返归天上。
       夜间我打开门,一阵寒意袭来,我弄不清白已撞上的是不是那堵墙——移动,移动的小屋?
       让她看见
       就要告别花开的时候,让她看见一片肥沃的泥土。就要撕开浓重的夜幕,让地看见最后一颗不忍离去的星粒。就要绘出蝴蝶的凄美,让她看见小小的翊膀忘记了飞翔。就要走到寂静的尽头,让她看见一把灵动的占它沉浸在尘埃里。
       梦的余馨。让你看上去,她早已泪流满面。
       让她看见,另一个斜视的人也在看着她!……让她看见,走出了肉体的灵魂再度回到肉体,到底有我多长的路程?
       深夜的耳朵
       比云朵高。比青草低。
       一阵听觉的风:一路上磕磕绊绊,留下时间的擦痕,追逐着流水的速度——
       倾听的姿势:一个影子,镌刻——冰凉的大地。
       血已冰凉。泪已冰凉。
       就像一个穷人捂着长年的伤痛,认真阅读着星空中翻卷不已的纯净的文字。
       星辉将他埋葬。生活的灰尘光芒四溢……
       恍若隔世,半明半暗的窗子提醒:现实与理想之间,缠绕着许多藤垫……
       那是万里山河的轰鸣……最终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小房门
       你说,世界大大,世界小小。
       作为朋友,我盯着这一扇小小的门,像盯着一张苍白的脸。呵,里面的你,隔了一个世界的隐藏的雪。一个人的另一个人。
       ——关了。其实是开了。多像一幅精致的图画,何必寻觅纹脉,打开其扭曲、纠缠的线条和混杂的色块呢!
       暗暗吃惊——这是敞开的大门对小门的观感。
       将一颗心久久紧护。关了。朋友被挡在外。你在那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狂奔:一路歌吟。
       无人领会。因为你是主人的主人。绝唱的绝唱。大地的大地。世界的世界。
       在耸立云天、宽阔如潮、欲壑涌动的大都市,在那扇小门后,有一个人脱掉华丽的衣饰,正在肉体与灵魂的结合地带,刻下属厂自己的秘密的文字。
       雪
       早晨。在上班的路上,眼睛忽地一亮,到处银装素裹、南方早春罕见的一场大雪,厚厚地覆盖了一切:那些熟悉的道路呢?那些装点城市的植物呢?那些斑斑点点的污渍呢?那些平日里所见的一切呢?……全是清一色的白(连那墙上张贴的处决罪犯的布告也被雪水擦去)。世界又向到简单。
       雪还在下。一阵轻风掠过,雪拉着雪,一起漫天纷飞。雪抓着我,逼着我,一心将我化妆,拉我加入雪的队伍,融入世界的白。雪的暴力!我能答应么?
       上帝啊,你本来造我一堆肉身,为何又添加团内心的火、一座血液加速站?血,不能交给雪,我在雪中走着,像一个私奔者,寻找着天地 间的暗门。
       旭 日
       在推开的窗玻璃上,有一队虫尸渐渐透明。
       在门己的身体内部,有一支军队在行进。
       亡灵,苏醒。
       太阳在磨刀。金色的液体,漫天。刃,呈现公开的光。世界既是硎石,又是案上的肉。
       打开店门的老板娘,本能地朝天上一望,血红的图案美得惊心!
       屋檐的冰凌串,嘣的一声,一声,断裂。
       十万条银线穿梭,被早起散步的老人看作一个时代的虚白。我的灵魂,有薄雾。
       你还是不要莅临吧。这么多年,我已习惯于一边照着你的样子生活.一边握着剑的影子和玫瑰的罪。
       一去不回
       像一粒沙子被大风吹远。
       像一颗流星坠人大地的深渊。
       像身体的残疾对灵魂的赎罪,不需求治疗,直至毁灭身体。(难怪:伤口的歌曲,一唱再唱。)
       像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一粒种子变成了一棵稻禾,一座森林变成了一片灰烬,一个故乡变成了一片海洋……像我,举起一盏长明灯,是为了照见自己的影子。
       像一头困兽,在梦想的中央,自己舔着门己的伤口。
       再晚不会晚到零点
       还会来么?
       晶莹的脸、我说的不是人,不是孤灯,而是一轮半弧月
       雨在下,从一片雨到另一片雨。是什么在轻轻叩击着窗棂?是什么将沾门的稿笺弄成模糊一片?
       还会什么?
       那么细碎的叫声!仿佛张牙舞爪。我说的不是人声,也非狼嗥,而是墙外那句无名的虫鸣。
       风在推。抖落掉生活的细节,曲终人散的灰烬,或一点蛛丝马迹。
       还会来么?
       缥缈独鸿影。我说的不是梦,或梦中的空洞,梦中梦。
       不惊骇。不寂静。不张扬。不收敛。不肉体。不灵魂。
       等待的味道像石头?像空气?像镜中像?像魔魁的利齿?
       ……仿佛抓紧梦中梦的桅杆,顶着波涛去。
       在故乡的深夜
       暂时推开故乡肉体的具体,在静寂中独想,让我像沉默的云朵飘升起来,触摸到故乡的灵魂和我的童年。
       一阵夜风,带动着树叶、枯草、落尘和故乡的全部生活,快于我的思想的十倍。
       一阵鸟鸣多么清脆!像时间的裂帛,一下子被高空的月光提醒,
       一阵鼾声多么高亢!那是父亲,睡梦里的心跳来内睡梦里的古旧的灯笼。
       我抚摸着户外裸露的尖石被风雨剥蚀,像长年的脊骨,插入白日的荣光。
       回到床上闭上眼!我何时才能打破一场美梦,让那只灯笼葬入未来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