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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会方阵]上林湖感怀
作者:天 涯

《散文诗》 2005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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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踏着飘摇的风雨而来,上林湖,何处觅你幽幽的眼眸?
       当沧海变桑田,不怨你走得太急,而恨我来得太晚。擦肩而过的缘让我从此无法释怀。
       我的诗情能不能点燃湖底冬眠的梦?那满怀满眼的绿呵,葳蕤成上林湖酌另一页春秋。惟有那寂寞的残舟,空留岁月长长的喟叹。
       2 重重叠叠的碎瓷偎依在上林湖的怀里,那是谁遗留的沉默咒语?不愿离去的还有沉淀了千年的记忆。越窑里那烈烈的火一直在历史的深处燃烧,吻着秘瓷高洁的额头,瞬间抵过了永恒。
       妖媚的瓷。娇柔的瓷。脆弱的瓷。坚硬的瓷。热烈的瓷。冷漠的瓷。粗糙的瓷。精致的瓷。那么多奇丽的身影,飘荡在上林湖蔚蓝的天空。风过处,有些隐没入了尘埃,有些却留下无法修补的心碎。
       3 喧哗的上林湖滋生七色的爱情。火与土的浓情天天上演,瓷就是它们爱的结晶。船娘的笑容是烧窑小伙心中最美的风景,那一低头的娇羞,让他的思念夜夜失眠。真想变成她手中的桨啊,轻轻划破春潮涌动的心湖,挟甜蜜的风,浪迹天涯。
       而那些美丽的瓷就像待嫁的新娘,初绽怀春的心事。在寂静的夜里,浴冰冷的月光,等待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把她带走。
       4 前世,我一定是那只最完美的秘瓷。
       晶莹剔透的青幽,毫无瑕疵的玲珑。而成就我的有灿烂的阳光,轻灵的雨雾,暴烈的风,严寒的冬。
       还有一双手。
       一双充满了力量和智慧的手。
       为了让我完成浴火重生的涅架,他倾注了一生的深情。从他捧起我的那刻开始,注定了不离不弃的命运。
       那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呵!在熊熊的烈火里,脱胎换骨的痛苦让我闪过无数次放弃的念头。可当我抬起头,他那如水般宁静的目光,却给我神奇的魔力,让我的心渐渐变得坚韧和安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在窑内忍受着炼狱的煎熬。他在烈焰外承受着锥心的疼痛和怜惜。
       终于,我淌过了最黑暗的河流,走向彩霞满天的黎明。迎着他惊喜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向幸福的瞬间。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我,捧着他生命中最得意的作品,用他苍白的冷唇轻吻我滚烫的温柔。突然,他的眼睛里流出一颗殷红的血珠,玛瑙般耀眼的血珠呵,让天地为之失色。
       他,慢慢地倒下了,在离开人世的最后一秒钟,惆怅的目光里溢满了我无法承受的重。
       不,不要离开我,我的主人。是你创造了我的生命,怎可以在此刻离我而去?不,不,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抛在这个陌生的水域,让我沉溺在永不能醒的噩梦里。如果你一定要走,我的主人,那就让我追随你的脚步而去吧,我就是你生生死死的最爱。
       “啪”的一声锋利的脆响,一只远古时代最完美的绝世秘瓷,留下华丽转身时最后的惊艳……
       5 穿过遥远的时空,我捡起了你,上林湖畔的青色碎瓷。散发着干净、冰冷光芒的青瓷片,可是我前生留下的珠泪?而瓷面上那纵横的纹路就是我理不清、剪不断的三世情缘。
       这是一块怎样的土地呵,埋藏着勃发的激情,历史的背影,文明的遗迹,岁月的传奇。窑火虽已熄灭,可那颗火种依然蕴藏生命的力量,一声炸雷,就可以让它爆发新的光芒。
       风雨中的上林湖。沉默中的上林湖。沉淀了无数秘密的上林湖。你的身上遗落了太多的惊艳和猎奇,可又有谁能网住那沉甸甸的过去?
       恍惚中,波光潋滟的湖畔又重现秘的魂灵,瓷的魅影。上林湖,当我转身离去的刹那,我已丢失了前世与你的约定。而今生,在我记忆的某一个章节,已涂满了永不褪色的盈盈情怀。
       ※上林湖在浙江省宁波市慈溪境内,有越窑遗址。
       天 涯 本名沈淑波,1969年出生于浙江宁波。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出版散文诗集《无题的恋歌》《再见钟情》,诗集《今生有约》,长篇小说《夜半残梦》《无色冷唇》,报告文学《新郑州人》等。现任职于浙江宁波市鄞州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