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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日常生活的“诗化”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5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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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亮的散文诗,以前也读过,没引起特别的注意。最近发表在2004年1l期《散文涛》上的组章《北平塬的风声》却使我萌生了欣赏的兴趣。《风声》使我的耳目为之一亮,似乎,它提示了点什么。
       北平塬电许是杜撰的名字,他写的是他的家乡,一个北方的普通的村庄。如同诗人黑陶、雷平阳、江非等人一样,近期崭露头角的诗坛新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注视着身边、脚下的土地,即与他的血缘相通的生活的本源,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信息”。有一段时间,诗人只在眼花缭乱的来自西方的形形色色的技巧中寻找诗的“种子”,仿佛握住了那么一点“玩意儿”,便呵以无敌于天下,而完全忽略了诗的种子要在生活的土壤中生根才能开出花朵。陈亮的作品中最值得关注的,是他善于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发掘和创造出诗的“因子”。他写北平塬的夜、晌午、早晨、落叶、风、鸟、河、树……如何从“门常”中找出诗来,生发出、创造出诗来?这里有视觉的和想象的敏感,有不放过任何“微观”的细微,有化生活之实为诗的意象之虚的本领,有由印象、感觉引发的丰富想象力等等。这些原理是诗人所必备的,而陈亮在这个由生活之实到艺术之虚的转化过程:扣,白有其独到的成功经验,这一点,恐怕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北平塬落日》中所写的落:“落日是一个患上了心脏病的老人,正小心翼翼地往下坡走。”这个印象是他独特的发现,便有新鲜感,也切合了“夕阳西下”之衰微暮色这一本质的特征。尽管语句是散文式的.却因其浓郁的诗意性而不见逊色。接下来,从槐捌林、麻雀与庄稼汉子在落日光下的不同“变化”一一写来,便构成了细节的“连锁”,形成“合力”,这是他惯用的手法,显得缜密,而不感到空洞。“一阵风袭来,蜱把暑热转移到远处的棚上”是很小色的句子,是蝉被风吹到另一棵捌上去了吧,却说是“把暑热转移”,妙。
       《风,吹我吧》就更抒情了。陈亮喜欢用密集的意象群,以排比式的叠句组织成气势雄伟的“队列”行进,这使他的散文诗有着某种机枪扫射似的征服性力量。这一章《风,吹我吧》将这一手法发挥到了极致。与他其他作品不同,不是叙述性细节的陈述,而是将风想象为种种“意象”而形成一种虚有的诗境,“像……沙漠那样吹我”,“像……衰草那样吹我”,直到“像一滴泪水”,想象愈来愈奇;然后发展到“像吹垃圾那样吹着名牌的衣衫”,“像吹落叶那样吹走错乱的脚步”。似乎其意象的内涵有了更富思想性的“隐喻”,诗人这种近似“疯狂”式的呼吸便具有了震撼性的效果,因为它深刻地折射了诗人在向风的这一呼唤中心灵深处郁结着的多少郁闷和感喟。这章散文诗,我以为是他作品中的一个突出的闪光点。当然,这种想象力的挥洒以至排比式叠句的运用,也需注意节制,掌握适宜的“度”,必须根据内容表达上的实际需要,不宜“挥霍无度”地滥用。
       《无人的村庄》的构思也颇新颖。“乡亲们都到哪里去了,”借助于风之手敲叩那些“昏哑的柴门”,这当然是一种虚构。果真有这样的无人的村庄吗?未必,诗人不过借助于这样的虚构,发出他对于时间之手无情地掠夺的感慨而已。“一棵棵树长着长着怎么就老了就枯了……”一系列的设问其实都是明知故问,都在于揭示时间之手的无情摧残。这原是一个古老的命题,但由于诗人构思的独特和贯串其间的那种无可奈何且蕴蓄着某种不甘的心态的宣泄,便有了一种情感追问的效果。尤其是结尾:
       “娘——有人喊。白发的河流急切逆流而来,又匆匆顺流而去。”这里很深沉的一笔,写得隐而不露。“白发的河流”作为时间的无情之手的象征,并不像现实生活十一个人的白发已滋长那样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即一根根地出现,而是“河流”般汹涌。这一夸张便有了力度与速度的强化,其艺术表现的能量便实现了。“娘——有人喊。”谁在喊?当然不是“风”,也许是回到这“无人的村庄”来寻找家园和亲人的某一个人,也许便是隐在“幕后”的诗人自己吧。有了这寻娘的一声喊,关于“白发”的那个“总结”性的虚设始有了着落,便不觉突兀了。诗人未曾花任何笔墨去描写那个喊娘的人,只要这一句“娘——有人喊”便足够了。散文诗所要求的手法之简洁与干净,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