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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痕处处]秦淮月色
作者:龙彼德

《散文诗》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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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谢古居
       因刘禹锡的诗而出名 刘禹锡的诗因写古居易主而出名 古居易主因夕阳斜照燕子斜飞而出名 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兴旺与没落并不绝缘 惟一起作用的是时间 时间就在晾衣的竹竿上 宽袍大袖改露脐牛仔
       走进乌衣巷旧址陈列馆 迎面扑来一阵历史的寒意 竹影摇动 花木无言 四季景色依序轮转 人间盈亏谁能说得 来燕堂又来一批乳燕 听筝堂是谁在听筝 久立不去 头顶芽出半瓣 残月
       
       桃叶渡
       有伊人款款 桃叶般走来 走进一幅东晋的书法 但署名的已不是王献之
       有渡口寂寂 在东水关之西 渡江不必用棹 白有知心人的胳膊 入秦淮 风也变软 石也变柔 欲写爱情就得去桃叶渡 套亭仍在 石碑坊仍在 爱情仍在 灯船在夜雾中闪烁 歌舞从远处演来
       垂柳一甩 刹那间又消失
       请为我度一曲箫声 以销解长长的思念
       长廊品茗
       河岸蜿蜓 长廊蜿蜓 道路曲折,景致曲折 有开有合 可进可退 有宽有窄 可忧可喜 且透过隔扇漏窗 剪取秦淮一片锦缎 青砖小瓦 马头墙 夏荷 秋菊 冬腊梅 佳人早已逝去 空气中尚有余香 往事如茶叶 在杯中交替沉浮 河厅后 谁在解缆送客 划出一路清晰棹音
       玩月桥
        月不可玩 影可玩 从十指中漏出的 都是白色琉璃
       月不可掬 水可掬 贴上面颊的 全系相思的清凉
       李香君 侯方域 董小宛 冒辟疆 那些玩月者哪里去了 只留下他们的韵事 情调 供后人追慕 又值月上柳梢 登桥顾影自怜除了人生 还有什么可以玩味
       觅画瓦官寺
       壁画已剥蚀脱落 庙宇也剥蚀脱落 失去了那只圣手 再多的画笔点睛也是白废
       顾恺之已邈 王摩诘像亦邈 线条 色彩 皆化为泥土 只留下一个神奇的传说
       踏上风台山花露岗遗址 我的神经打了个趔趄 因山为基 平旦阁影 射可半江 均不存在 只好上南京博物馆 去看那一对南唐石烛擎 寻觅汲—井则二井俱沸击—石则心波不止
       泛舟秦淮河
       因为两个作家的竞写 引来天下文人墨客入夜华灯初上 点燃一路桨声 岸上红云紫雾 水中寓言童话 抬手摘得花灯一盏 照
       着检视昔日余存
       河房 河灯 仿古建筑 渡人 渡诗 跨越千年 歌声乍起 邂逅一船商女 唱的却不是《后庭花》
       楼阁亭榭皆有故事 船夫还卖个关子 不到夫子庙 不算到南京 不看夫子庙灯会 不算过春节
       夫子调听《孔子语录》
       从古筝的弦上弹出 从水榭的檐下飞出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
       字句如珠 坠落清流复跳起 游鱼跃过二千五百年 依然金鳞耀眼 不是古典而是当代
       在今宵月圆之时 在夫子文化之巅 我敞开心田 接受一次播种
       碧波翻浪 树影摇红 花香四溢
       月夜登中山陵
       那木铎式的陵墓就在云端 月光似乎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照得大地一片皎洁
       陵墓傍山而筑 由南向北逐级升高 依次为牌坊 墓道 陵门 碑亭 平台 最后是祭堂和墓室 从墓道入口至墓室 距离七百余米共有花岗石阶三百九十二级
       迎着月光 我开始攀登 脚下 一级 两级 心中 一年 两年 夜风乍起花香袭人
       我在攀登中国近代史一步步走近那尊石雕全身坐像 走近他风云漫卷的革命事迹 浮雕 走近一个伟人安恬而又绚丽的梦境
       山峰松柏 以及陵墓附近的建筑肃穆神圣崇高 突然 我听到一个博大的心跳 压倒风声松声与脚步声 越来越响 越来越近
       醉根
       最潇洒的拳是醉拳(下盘似虚而稳 招式若懈实精翻滚跌扑 顾盼生姿)最杰出的字是醉书 (王羲之乘兴执笔 写《兰亭集序》 酒醒后不可再得) 醉是状态 也是机遇
       根也会醉么 在地下左冲右突 为时间留下伤痕在晦暗中前摸后索 变无序为有序 一朝出土 纠结旋转为钱塘潮 挣扎凝聚为佛头花 扭曲舒放为百鸟鸣
       因材取象 中规中矩展转腾挪 自由自在 《混元》《双龙夺珠》《生长的声音》 《荷塘月色》一屋活的生命 一屋美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