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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歌谣]断章取义南高原
作者:赵振王

《散文诗》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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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不是廉价的标签,可以随处张贴。
       用声音和言辞,不断重复高原海拔的人,内心—妁海拔不一定很高;用旋律和唱’腔,千万遍歌咏高原巍峨的人,行为的宽容度难免时常打折扣。
       游弋于高原内涵和性格之外的想象者及书写者,俯拾皆是,我也是其中之一吧?当然,作为高原土著民族,我却不愿对高原作过多表层的重复。——题记 元谋人,我的元谋人啊。 这么说已经有亵渎祖先的意味了。应该如此明白:我是元谋人的子孙啊!
       元谋人,我顶礼膜拜的伟大祖先,在红土高原这块遥远而荒芜的边地,你怎么会是人类最早的始祖呢?
       一百七十万年前,你的身高就是梅里雪山那样让人敬仰的海拔了。
       是远古的恐龙爬行时,拖扯出你直立行走的绝妙英姿,还是直立着行走的你,放牧着滇西十万大山之中满山遍野的恐龙?
       对于古代,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接二连三地设想和发问。只觉得,对于你宏浩的寿岁,再铁证如山的分析证据和精密准确的科学论断,都只会是一种骄傲的猜测。
       南高原,是你当年直立挺拔的最初模样吗?
       滇池,洱海,泸沽湖和抚仙湖,也该是你遗弃在云岭大地上的四只澡盒子吧?
       在高原石鼓拐弯的金沙江,是你向东挺进时,一腔激情的血液呵,那么,嬉戏于虎跳峡的虎族们,也只是你胯下的一群小跳蚤而已!
       一百七十万年前,你就把人类高贵而自信的头颅,拧牢在行走如风的双腿之上。山顶洞人和北京人,也不过是你麾下稚嫩而乖巧的子孙,更何况我们这些近现代里越长越矮了的人!
       就我们与你相距的年代而言,你是远古啊。所以,我们伸长脖子地猜想你当年迈动两条长腿时,如何大踏步地跨越雄浑高原,跨越迢遥得让子孙无法想象的一百七十万年!
       直立,是你教给子孙们最最彻底的也是最最纯粹的创举。
       直立,使人类具有了思想。
       直立,使人类于千千万万种动物中脱颖而出,文明发展到如今这个辉煌的时段,我们又创造了已经可以行走和穿越太空的伟大文明。就凭我这弱不禁风的主观感受,仍然可以听见一百七十万年前,你用嚎叫和手势,发出了告诫和警示:站直了,别趴下……
       澜沧江
       我生命的姿态和模样,是澜沧江赋予的啊,所以,我永远不会停止奔走和前行。
       我肌体的色彩和元素,是高原开出的祖传秘方啊,所以,我黝黑健壮的脊梁,始终都高耸着一颗太阳般的头颅。
       不需别人飞沫四溅地为我解说我降临世间时的丑陋状态或者乖巧的样子,我最清楚自己是一袭松涛引领着挣脱娘胎的,那第一缕不知天高地厚的啼哭声,是多么地具有元谋祖先一脉相承的豪放不羁的性格特征啊!
       紧握着的小拳头,山峰般举过半空拦截居高临下的山鹰,用动作与鹰对话。从小就想飞翔,用翅膀抵达一种翘盼中的高度。
       在火塘边蹬踢着双腿,又何止只像简简单单随风摇曳的凤尾竹,婆娑得过于柔姿浪漫、诗情画意?那可是健走如劲风,跳跃如电闪的岸边野猴呵,与生俱来就是一个希冀中的行走高手!
       当拍岸的江水打湿我幻想的羽毛时,我在阿爸酒气和旱烟气味的亲吻中,学会挺立着胸脯并踩出踉踉跄跄的第一行人生足印。同时,学会聆听并回应澜沧江边野猴们煽情的呼唤。
       闪烁着雪山雄性的光芒,在高原涛声轰鸣昼夜奔走的三江兄弟中,澜沧江上有可敬的兄长金沙江,下有可爱的胞弟大怒江,在高原并列着迈步,强劲地横越云岭,把动感的流淌挥舞成高原诱人且耐读的彩飘,与涌动的白云和搏击的鹰翅相映成趣,编织成大自然无与伦比的画卷,鼓励好奇的目光永不言倦地探寻。
       三江并流的红土高原呵!
       当我及更多的同胞用感性的双眼和理性的思考,感受三江飞腾的浪花袭过耳畔的巨响,那是元谋祖先不朽的甜美歌吟,还是巍峨高原弹指之间妙曼的绝唱?
       在岸边出生,在江水中泡大,当江水呈现怒气冲冲的洪峰,给一个暂时还不能戴稳戴正高原男人的竹编大帽子的时候,水中翻来倒去的小黑点,不过是一朵无所归依的浮萍。在洪峰于季节的挑挑拣拣中青碧柔顺下来的时候,从濒涡里拔节出一枝铁杆样的身躯和一面礁石般的胸脯。此时,我已经长成——个称职得几乎让周围同龄的姑娘们都羡慕垂青的渔人了。
       我终于长大成人了。
       生在森林里,长在江水中。
       高原汉子就是这么诞生的,我既是这种生长过程的正式范本,更是这个范本的一个韧怕的延续。
       在离开澜沧江之后的这些年月,我时时都能从自己的脉管里,倾听到涌动奔啸的四季不朽的澜沧江的涛声。
       涛声拥簇并激励着我。
       涛声塑造并支撑着我。
       涛声没有远去。
       涛声不会远去。
       涛声,在南高原无怨无悔地回荡。
       涛声,在我体内自觉自愿地流淌。
       睡美人
       在高原的红土里,我亲爱的睡美人,横卧在一个一千七百米的高度默念着举世无双的大观长联,在滇池的西海岸,静若处子地睡去了。
       我听到了双乳高耸的睡美人在梦境里发出的甜美而无序的微鼾和撩人心怀的动人呓语。
       大自然的妙手啊,居然让高原绿色的山脉和硬朗的峰峦,很天然地仰卧成一具体态丰腴、滴翠鲜艳的娇躯。安详端庄的睡态啊,那是无可挑剔的最佳的接受生命叩问和孕育生命繁衍的造型和姿势啊!
       临风沐雨地真诚地接受日月滋养的美人啊,我真的能猜透你灿烂的梦乡里,那份完美的构思和红润的诗意吗?
       我亲爱的睡美人咽,梦,不是你最终抵达并驻足的彼岸吧?当我用灵光闪现的双眼,周身打量并细细端详美人的瞬间,倏然发现你美丽如诗的长睫毛上,爬满了男同胞雄性且充满想象的五彩斑斓的羽翼。
       在美人娇态可掬的眸光里,男人们想飞。
       因此,高原到处林立着猎猎迎风的征服者们,张扬得有些浮躁的自信心。
       因此,你美发如瀑的披肩上,簇拥着呼喊着匆匆往返乐此不疲的女性唯美主义蹒跚的步履。
       我亲爱的睡美人啊,在密密麻麻的幻觉的鞭赶之中,我永远是你最痴情的求爱者。然而,在痴痴的追寻里,我始终又只是你股掌间,一个乖巧得犹如羔羊般的饰物。
       我亲爱的睡美人啊,我细微的喘息和脆弱的生命,在你日月星辰经年关照的宽阔胸怀里,一时半刻成不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体系,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求爱者”?尽管能把“亲爱的睡美人”喊破嗓子,喊成无坚不摧的思念,但是,我充其量不过是你自然之躯的一个细胞而已。 做美人的分子,足矣。 大地之美,美于你彻头彻尾的纯粹之中。 自然之美,美于你一颦一蹙的尽美之中。 想象之美,美于你顾盼留连的皓眸之中。 做美人的细胞,够了。
       马铃声
       在这个遍地金属丁当着的马达轰鸣的文明年代里,我失去了非常生活化的马铃声。
       怀念马铃声,不等于留恋愚昧吧?
       马铃声,不是我拥有的马铃声,它是我爷爷的马铃声,是爷爷的爷爷的马铃声。
       马铃声至今响彻在我家三方一照壁的深深宅院中,大木柜里那枯黄的米纸装订成的本子卜和:厂工:整整的小楷毛笔字里,那里面装满了我枭雄般—代代威风凛凛的马哥头爷爷们的足迹,也零零散散地写满了马哥头爷爷们回味无:穷的爱情故事,以及一个久远的家族铃儿响了当的动感家史。
       马铃声啊,你让我知道和温习了祖先们英勇的跋涉和无畏的征服。
       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的马蹄声和回荡在密林深处的马铃声,永远是马哥头爷爷们最深情的情歌。
       猛兽的利爪,曾经撕碎过情歌的旋律;画眉的吟唱,又修复了这支千万次碎过的情歌。
       瘴疠的锋芒,曾经刺透过情歌的调门;猎犬的机警,又扶正了这支千百回洞穿过的情歌,
       情歌是爬山虎,顽强地越岭过涧。
       情歌是蜘蛛网,套住儿多鲜活的爱情。
       奶奶们最动听的形声语言和最耐看的肢体
       翘盼和等待,成为马铃摇唱的动人旋律。
       作为马哥头家谱的续写者,不需任何人指使,我都会隔三差五地争取时间,抽出空闲,深入爷爷们不止十次八次往返过的驿道,端详爷爷们留在苔面上那些咸涩而感人的汗珠,聆听越来越久远的马铃声,以及高原汉子们健壮如塔的背影和他们突然回眸时,给子孙们留下的那些炯炯有神的目光。
       创作手记
       生我养我的南高原,给了我天高云淡的无限想象;三江并流的神奇大地,给了我一腔激情奔涌的血液。
       用诗歌,树立自己;用语言,放飞情愫;用绿色,诠释人生,
       在军人和诗人的两面旗帜指引下,我始终用真善美的辞藻和诗句,采撷衣胞之地厚重而深情的光泽,表现和平这个永恒主题不朽而笑好的颂歌 这便是我创作《断章取义南高原》的根据和理由;
       故土,是抒写不尽的,
       军营,是颂扬不尽的,
       我将一如既往地扛枪握笔,力尽忠诚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