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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声音]鸟 鸣
作者:章 啸

《散文诗》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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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鸣滴落。感觉的露珠滴落。
       轻盈的风,沉甸甸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寂静是一只柔荑,它悄悄揭开了所有风的面纱。我在这儿已坐了很久,林中路和鞋子静静地融化——翅翼与流云相遇,蚕与桑叶相遇。鸟鸣滴落,我静静地坐在这纯净的露珠之中。谁比我走得更远?
       旷 谷
       像史蒂文斯笔下的坛子突然出现在田纳西州的荒野,你不知自己为何来到这座空旷的山谷?但你知道:蛇已入睡;草已枯黄;伸向昨日的手掌握不住虫吟,只握住苍茫。
       一座空谷;一只永不退休的摇篮;一幅无限放大的油画;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思想中、在一切静物的怀抱中运动。残阳和新月隐形如眼镜,戴上它,你就能看到——
       一口大钟,随风飘扬!
       石头开口说话。
       旷谷像一只装满回声的口袋。
       所有尘世的声响,只有经过这座山谷,才能进入词语、诗歌和历史,就像这个寂寥的秋天,首先经过你的眼睛,然后抵达虚空、落叶、候鸟和不断加速、变形的风。
       时间在这里失踪。
       褐色的田野在这里失踪。
       是什么打断了鞋子与路的对话?脚下的蚂蚁: 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它们早巳写尽了生存与死亡的奥秘。从四方涌来的寂静开始冲洗藏在齿缝里的语言。从一群人的世界步入一个人的空间,你牵着谁的手?
       你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座空旷的山谷?但你知道,没有人能够走出这座原始的城市。
       路
       路是延伸;道是飞跃。
       山穷水尽时,植物与岩石的敞开照亮另一种道路的存在。在那儿,找不到梯子和车轮,也没有捷径和坦途,你只能用心灵去感知充满泥泞的笑容和冲出云层的阳光。
       像大雪覆盖钟声,行者的疑惑如影随形。为什么每条路都无法使人返回?为什么每一次奔跑与翱翔最终都通向泥土?像春雨唤醒花期,行者的思想和脚印孩童般亲吻又高又远的泥土。在泥土的上面或下面,不是所有人都已学会直立行走。像数学书中珍藏的丌, 向上的路,向下的路,向四面八方伸出触须的无穷无尽的同一条路——
       永远,比我们的目光走得更远。
       风中的芦苇
       在水面上刮来刮去,刀子一样的风只能扭曲事物的外形,却无法改变事物的本质。站立于滩涂上的芦苇像一支打不垮的军队,只有它们才能察觉霜雪和严冬埋伏在大风的背后。它们曾经遭遇的敌人和暴力远远超出我们的经验和想象。
       眺望:风,慢慢生锈。风中的芦苇以摇曳的躯体揭示最朴素的道德:生存本身就是一种鲜活的强壮。一枝枝单薄柔弱的植物摇着头,拒绝回答——贫瘠的土地为何孕育动人的传奇?
       历史在水中。佛在心中。来自天空和彼岸的呼唤在风中。眺望:每一枝芦苇,每一条向上的道路!
               题图/李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