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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着]哀悼情书
作者:潘国灵

《青年文摘(彩版)》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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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信的往返,往往要二十天,真是可叹。”鲁迅给许广平的信中如是写。
       20天,你可以想象20天的阻隔吗?尤其在手提电话的年代,20天,传达相思之念,近似一世纪了。
       长度的观念改变了。一是文字的长度,书信的绵长缩减至短讯的袖珍,如杨千唱:“长信不如短讯。”一是时间往返的长度,20天缩减至实时性,科技改变人的思维习惯,“随想随有”进入生活每一层面。一是地域之间的长度,有了互联网、国际漫游,天涯不过咫尺,人在远方,感觉却很接近。
       量变带来质变。由“信”至“讯”,两字之别正好说明了质变。科技带给生活很多便捷,现代人无需承受思念之苦,手机就是实时的阿司匹林。但阿司匹林是有副作用的,“零距离”对很多事物都好,偏偏于爱情不好,亲密与距离本是吊诡共存的关系,没有20天的阻隔,哪有把思念烧成文字的赤焰?
       想想,你多久没执笔写信了?多久没收到一封书信了?奇怪的是,在坊间的情书却常卖常有,徐志摩的《终日相思却相怨》、《续爱眉小札——徐志摩致陆小曼私柬》,早已成大众的“浓情嬷嬷茶”。还有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两地书 :铸情》。不看中国文人的,可看《爱因斯坦的爱情书信》,科学家的脑袋不仅有相对论;或者《卡夫卡情书》也不错,卡夫卡写给菲莉斯的书信保留下来的有五百多封,今天看来,活像史前人物了。
       情书,已经由当事人的隐私情感表露,变成大众消费读物。11年前岩井俊二那出《情书》深受欢迎,香港导演陈可辛前往好莱坞发展也拍过一出电影《情书》,当大众的私生活已弃掉写情书的时候,因情书而来的感动便来得有点荒诞,与其说这是共鸣,不如说是一种怀旧之情——在影像中寻找失落的东西,所以《情书》中山美穗那句向已故男友捎的话——“你好吗?”“我很好!”方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流行曲歌词有时也反映世态,数年前,香港歌手陈慧琳便有一首《薄情书》:“最薄情书偏偏都接不到,怕用言语说句你好,我恨情书一封都接不到,以后谁信你对我好……”当然,你可能更记得王菲的《给自己的情书》,又是出自林夕的手笔:“写这高贵情书,用自言自语,做我的天书,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自己给自己写情书,竟成了自我振作的方法,想来也不无自怜。
       再推前一点,怀20世纪80年代的旧,我想到张国荣的《打开信箱》:“Card,电费单,另有些推销的书简,偏,等不到你信,谁人能再次去相信,从前情感今不变样。打开信箱,内里一片迷惘,打开信箱,期待中忧郁的眼光,今天我心,害怕中只得干牵挂,因你再不为我写半句话……”20年前的歌,竟唱中了现在的情况,是的,垃圾信件,你每天收了多少封?
       就这样,我们返回了口语年代,真的是“谈”情“说”爱——张开口,对着手机。或者唱卡拉OK。情书——套句罗兰巴特的术语,由“写文本”变成“读文本”;阅读,在消费社会中,有时是集体无意识的哀悼仪式,只是,大家最好不要说出来。
       白相军摘自2007年1月24日《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