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大二学生在考场上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走在疯狂的边缘》,以下是全文:
走在疯狂的边缘
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想起从前。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遗忘了,可遗忘的堤坝敌不过记忆的蚂蚁。呃,6年了吧,自从那次他对我说“你是一个错误”开始,我就不再想过用通过背诵《离骚》来获取老师的欢心,或是用《
诗经》的忧伤诗句去感染女孩子。
嗯,14岁,我还在读初三。或许是命运的捉弄,我们很不幸在那年认识了马尔克斯。从那时起,我们的青少年时代就结束了。我们经历了从郑渊洁童话到外国荒诞主义的巨大转变,陷入了一种失去目标的迷茫之中。从那年冬天开始,几乎每个夜晚我都在大街上徘徊,在昏暗的路灯下研究自己的影子。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我已经走遍了城市的每条街,却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很陌生时,我决定离开那个城市。
高一那年我有过一次小小的逃离。那时候除了马尔克斯和乔伊斯没有其他。《尤利西斯》带给我一种莫名的震撼,一种内心的卑微感。这种感觉使我不敢再去看它。在那次失败的逃离之后,我整整经历了一个月的空虚。直到卡尔维诺的出现。这是一个伟大的名字,即使我怎么想忘却当时的事情都无法忘却卡尔维诺,以及对他作品的喜爱。《寒冬夜行人》让我每个冬天的晚上都有了外出的冲动。
然后那个暑假让我们彻底疯狂。《小径交叉的花园》把博尔赫斯带到我们面前。只是这篇文章,就让我们疯狂了一个月。当我们陆续把其他文章弄来之后,我们开始彻底地崇拜博尔赫斯,这位南美最伟大的作家。
高三那年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我们共同接触了卡福,福克纳,胡安·鲁尔福。每一篇文章都让我们接近疯狂。在疯狂的边缘,我告诉他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他说他也是。我们都在寻找,寻找更加令我们疯狂的作品。在我们就要坐上不同的火车的那一天,他对我说:“你是一个错误,我也是。以后,让我们看谁错得更多。”
好的,我们停下来,让我慢慢来告诉你。今年夏天,我就跟你说过,我卡在了胡安·鲁尔福这里。《佩德罗·巴勒莫》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这么跟你说吧,这是我以后一定要改编成剧本并拍成电影的。虽然我觉得拍成电影后会让它失去很多语言的魅力,但我会努力减少这种损失。
如果我告诉你,这张考卷我给他判了不及格,有点正义感的读者一定会骂我是文学天才的“杀手”。但是且慢,听我把话说完。
如果这篇文章是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比如写作考试什么的—我一定会给他一个优秀的得分。文章的灵气和作者的才华毋庸置疑,这在我教过的学生中实属罕见。他读过的书,碰巧我大部分也读过,那些作家和作品对他的影响—他用了“疯狂”一词—让我感到某种震惊。
我震惊的是,在阅读那些作品时,他比我们大多数人倾注了更多的生命!那些作家如果知道他们在中国竟有这样一个“疯狂”的粉丝,一定会发出得意的笑声吧。
可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教的课程是《中国古代文学史》,试卷上并没有这样一道作文题。这也罢了,难以置信的是,除了这篇文不对题的妙文之外,整个试卷几乎是张白卷!在试卷的背面,他还写了几行字,似乎是对我说的,又像是独白:
好吧,我承认,从看第一道题目开始,我就放弃了整场考试。题目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我没有看书没有听课。我不知道答案。
(文秀摘自2005年7月30日中国大学生网,赖宇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