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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开放女禁之初的男女同学生活
作者:张素玲

《青年文摘(绿版)》 2008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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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以后,国内各高校逐渐开放女禁,实行了男女学生同校。男女同校在当时的中国是实验男女新式关系的创举,面对着来自社会的质疑与保守人士的抨击,学校都制定了苛刻的管理措施,对于男女学生之间的交往也限制得非常严格。例如,上海的沪江大学,在女生的管理上,学校专门设立了女生监学,以监督女生的行为和照料她们的生活。女生宿舍为校内一个独立单元,生活和学习都尽可能地集中在这个区域。宿舍里面楼下有会客室和女生食堂,另外有专供女生学习的家政学习室和阅览室以及女教职员的办公室。楼上则为女教职员和学生的寝室以及女学生健身房和浴室,而监学的寝室当楼梯之冲,“学生出入,无不受其监察”。男生得到监学的许可后,可以在会客室与女生谈话,但不得进入寝室。而女生的信件如果是来自校内,则必须经监学拆阅。在燕京大学,同样有严格的生活规章制度来限制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
       因此,女生宿舍对大多数男生来说,无疑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也令他们充满了向往和遥想。他们常把女生宿舍比喻为“东宫”、“西宫”、“紫禁宫”,更有甚者,清华大学的女生宿舍“古月堂”曾被学生戏称为“狐(胡)堂”。一位光华大学的学生曾用诗一样的语言描写本校女同学的宿舍:“女生宿舍被哥儿们称作‘仙宫’,绿的柳丝罩着红楼,馥郁的香味有时会从宫里飘出来。夜里,月从‘仙宫’的屋角后升起,因为是‘仙宫’的屋角,这月,是更美了。”
       当这些在男生眼里颇为神秘和浪漫的地方向他们开放的时候,可以想见,这些男生的心理状况。在上海交通大学,1930年学校建校纪念日,被视为禁地的女生宿舍第一次对外开放,男生们闻此消息,莫不眉飞色舞,争着前往一饱眼福。当时有男生在校刊上写道:“的确,三年未开禁的女生宿舍,我们早已视为含有无限神秘了,偶然我们从外面回来,经过这座‘神秘之宫’,便可从画楼一角,笑语喧腾之中,想象到这里面是如何富丽,如何精美,如何令人有可望而不可即的失望与嫉妒,今天呢,居然能有允许公开参观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又谁愿失之交臂呢!”后来,男生接踵而至,女生宿舍出现了“几无插足地”的局面。
       与以往相比,1920年以后,在大学校园里,学生已经开始享有更多的个人自由,而且在个人行为上也更大胆。然而,在男女同校的最初几年里,男女学生之间浪漫的关系却很少出现,年轻的学生们也很少有异性朋友。对多数女学生来说,由于缺乏同异性交往的经验以及求爱的风俗,她们似乎变得沉默寡言,而不是大胆放肆了。男生有时候也会抱怨说,女同学太矜持或是缺乏热情。当时在上海大学的施蛰存后来回忆说:“每当上课,总是男生先进教室,从第三排或第四排课桌坐起,留出最前的两三排让女生坐。待男生坐定后,女生才鱼贯而入教室。她们一般都是向男同学扫描一眼,然后垂下眼皮,各自就座,再也不回过头来。”那时和丁玲同学的施蛰存就坐在第三排,然而,同学半年,施只看到她的后脑勺。对于施蛰存等男学生来说,女生离他们是那样近,也是那样遥远。
       不过,随着社会习俗的不断变化,这种初期的好奇、谨慎以及隔膜很快就过去了。男女同校给相对严谨、枯燥的男性世界带来了浪漫和趣味,也改变了校园的社交气氛,在许多场合如艺术集会、演讲、演唱会、电影院、剧场、周末舞会、野餐、体育活动、比赛,等等,可以开始见到男女学生在一起活动的身影。尤其是在教会大学,历来有比较重视西方礼仪教育的传统,对于男生来说,女生的出现使得学校关于尊重妇女的西方礼仪大有用武之地。在上海的沪江大学就有人揶揄说:“男生见女生,则让路、启门、让座等事,无时不有。戴外国帽者,遇妇女则脱帽为礼,其烦不可胜言,故在校时,学生多戴中国帽,或竟赤头,藉免脱帽之忙。”
       与最初相比,十几年后大学校园已经呈现出了不同的景象。1936年,当沪江大学的学生回忆起往事时,不禁对早年学校苛刻的男女交往规定感慨不已:
       讲到交际,从前和现在一比,显然那时是又拘束又小气。
       在1923年的年刊上,我们能够找到很好的例证。现在不妨转录于后:“男女学生交际颇称奇特,凡男生致女生信,必须经女学监拆阅,而由邮局寄来者可以不拆。有将信夹在图书馆之大字典内,以咳嗽为号而令女同学前往领取……”
       在1924年故态依然。学校当局并新定严厉规则数条。其中最苛刻的是:本校男生只准于星期六下午一时至六时会晤女生。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在13年以前却是通行的。
       在1926年,校规的严厉依旧不改往年的威风。校规上规定男女二人不得在校内并肩偕行,亦不得同乘汽车外出。校规订得这样琐细,简直把同学做囚奴了。这种苦楚,我们是无法享受的。
       到了1927年国民革命成功。一切都趋向于革命化的途径了。可是本校对于男女同学方面依旧有些说不出的“那个”。该年年刊上曾有下列记载:有一次学监召集全体学生,吾等却以为大事将临,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坐着,学监开言道:“你们知道那条后路吗?昨日某外国师母茶点后,到她的园中看花,无意往后路上一看几乎晕倒,因为那边有一个中国女子和一个男子在散步。”这种装腔作势、大惊小怪的神情是我们所不敢领教的。因为我们并不需要这种太假正经的生活啊!
       翻看一页一页的《沪江年刊》,历史已经慢慢走过。大学校园里森严的交往规定也已经渐渐放宽,学校开始成为一个不仅是追求知识、理想而且也是充满情趣的地方。
       (齐天摘自《文化、性别与教育:1900~1930年代的中国女大学生》,教育科学出版社,邹晓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