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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金牌试车手的苦乐年华
作者:陈尚平

《青年文摘(绿版)》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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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车打工仔勇做职业试车手
       李军于1974年10月24日出生在湖北省随州市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后来,他跟随从部队转业的父亲来到著名的车城湖北十堰。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湖北省十堰汽车学校,学习汽车驾驶。从此,他便与汽车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天,老师讲解神龙汽车公司刚刚从法国引进的一款新型轿车。为了让同学们看得更加直观形象,老师用录像带教学。当时,电视画面上是富康轿车在法国试车时的情形,只见一辆辆轿车在特殊的路面上高速行驶,有的路面看上去像一个洗衣服的搓衣板,有的路面像一面倾斜的墙壁,汽车行驶在路面时,看上去简直就是飞檐走壁。李军的眼睛都看直了。
       1991年5月,当李军快毕业时,学校组织学生到刚刚建成不久、亚洲最大的汽车试验场——襄樊市东风公司襄樊试车场参观实习。说是试车场,其实是一座座的山,道路很少有平坦的,几乎是翻山越岭,有的山坡连人都爬不上去。正在这时,一辆大卡车像武侠电影中的侠客,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爬了上去。李军顿时目瞪口呆!
       随后,老师介绍说在这里开车的人就是职业试车人。从此,他就梦想当一名试车人!
       1993年7月,机会终于来了,东风襄樊试车场到十堰招聘职业试车手。李军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报了名。家里人听说他要到襄樊应聘试车人,都极力反对。大家都认为试车太危险,将来连找个女朋友都困难。
       在一次次游说失败后,李军只好表面妥协,却暗中瞒着家里人参加了应聘考试。由于李军在学校学的是汽车驾驶,笔试很顺利地通过了。直到他办好所有手续到襄樊报到面试的前一天,才打电话向父母摊牌。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母亲在电话那头听到儿子就要去襄樊报到的消息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时,父亲赶紧接过听筒,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真的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就算我没你这个儿子!”
       李军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见父亲发脾气,他握着听筒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说实话,他不想放弃试车职业,但又害怕父母伤心,便安慰父亲说:“爸,你是一名军人,我一直希望像你一样,趁年轻的时候,勇敢地尝试一下。”
       听了儿子的话,李军父亲顿时心头一震,他心里明白儿子长大了,是该让他出去闯一闯。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了一句“那你小心点”,就放下了电话。
       就这样,没有和家人团聚,李军第二天就来到了襄樊油坊岗二汽基地报到。简单面试后,他就正式上班了。当时,基地正在建设之中,看上去很荒凉。晴天四处灰尘满天,雨天到处是稀泥。
       刚开始,试车场的试车任务很少。李军每天只能看一些汽车技术方面的资料,比较单调和枯燥,与他想像中的试车生活相差太远。他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直到1994年12月,试车场的教练才安排李军到新建起来的试车场学习特殊的驾驶技术。那时,他白天就坐在大卡车里体验颠簸的路况,偶尔趁教练休息的时候实地练习一下;晚上则在教室学习理论课。由于他对汽车理论和构造很熟悉,半年后,他就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专业培训。
       1995年9月12日,是李军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他经过各种试车能力考核后,终于获准独立试车。
       第一次试车,李军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从教练手中接过钥匙,他向那辆刚按照图纸设计制作出来的新款富康车狂奔而去。插上钥匙,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用手轻轻抚摸每一个仪表、按钮和检测仪器……检查完一切后,他发动了汽车。
       汽车行驶在特制的试车跑道上。为了检测它的达标系数,李军不得不将汽车的时速调到160公里。这样,汽车时而行走如飞,时而像一位江湖侠客飞檐走壁,树木和建筑物在他面前刷刷而过,让李军感到十分新鲜和刺激。刚开始,他不敢将时速调得太高,尤其是在转弯或下坡的时候,但教练立即吼他,说不调高点,根本就试不出效果。渐渐地,他就进入了状态。
       一段时间后,李军开始兴奋起来了,他边驾驶汽车边大声唱歌和欢呼,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自由飞驰的“快乐王子”。
       
       试车场惊魂排险化夷越战越勇
       走上职业试车的道路后,李军才真正体会到试车手的危险性。汽车在由技术设计部门按照图纸设计出来后,再进行手工制造,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产品,在汽车批量生产投放市场前,必须按照各项技术标准进行实地驾驶试验,以暴露出车子在设计和制造过程中有待改进的缺陷,试验合格后才能批量生产投入市场。因此,手工制造出来的汽车,驾驶起来非常危险,有些是理论上和技术上都不会出现的问题,试车时却有可能发生。李军就有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独特经历。
       1998年7月15日下午,当时正值高温酷暑天气,刚刚烈日当空,突然间下起了雨,雨虽然下得不大,但一直连绵不绝,路面很滑。
       李军和同事从湖北老河口市出发,对一辆大卡车进行试验。一路上,按照试验技术标准进行驾车,他的双眼一边注视着路面的情况,一边注视着试验仪器。
       开始,车子在路上正常行驶。当车子到达襄阳县太平店镇时,遇到了一个下坡路。这时,迎面刚好有一辆汽车上坡。由于那辆汽车走得靠中,李军立即打方向盘躲避,此时车子却失控了。他往右打方向盘,车子却往左跑;他立即往左打方向盘,车子又往右跑。最后,车子走了一个“S”形后,撞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熄火了,驾驶室当场报废,车上三人都受伤了,其中李军受了重伤。他的左耳到下颚处,被驾驶室的钢板划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左耳朵只因有一丝肉连着没有掉下来。
       李军当即被送到附近的太平店医院抢救,医生轻声问他结婚了没有。李军预感到自己的耳朵可能难保。经缝合和做了一些处理后,他又被紧急转往东风襄樊医院治疗。还好,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李军的耳朵保住了。
       这之后,李军也曾想换一个岗位,但他实在太喜欢试车这个职业,经过反复思量,他最终抱定决心,哪怕再难再苦再危险,也要坚持下来。尽管他更加小心谨慎,但事隔一年多后,死神再次向他伸出了双手。
       2000年初,李军和同事到襄樊保康大山区做试验。这次,他们驾驶的是一辆轻型小货车。
       保康大山区相当于襄樊的青藏高原,山高路险,公路像一条白色的丝带绕着山一层层向上延伸,路边就是悬崖峭壁。悬崖深处,汽车的残骸依稀可见,让人见后心惊胆颤。就在为期3个月的山区试验即将结束时,李军发生了意外。
       3月26日晚上10时许,李军和同事完成当天的试车任务,开着车子下山回住处。天很黑,整个大山也只有他一辆汽车,死一般寂静的森林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不时传来几声怪兽的叫声,身置其中比鬼片电视剧《聊斋》中的情景还恐怖。
       李军小心驾驶着汽车往回赶,生怕出意外,便有意将汽车的速度减了下来。突然,汽车所有的车灯全部熄灭,汽车仪表盘也全停了。李军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可是,此时的车子正行驶在下坡路上,路边又是悬崖,恐惧顿时向他袭来……刹车!遇险不惊的他,当机立断踩下了刹车。
       奇怪的是,车刚停下,车灯突然又亮了起来。李军想,刚才可能是车子的电路出现故障。这时,他透过车窗往前看。这一看将他和同事吓得双腿发抖。原来,车子在悬崖边停了下来,车窗的前方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面是黑黑的一片。
       只要一用力,车子就会掉下悬崖。李军和同事胆颤心惊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吓得浑身是汗。
       下车后,李军才发现车子离悬崖边缘只有30公分左右,如果再晚十分之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踩刹车,也许就会车毁人亡啊!
       李军和同事坐在汽车旁边,许久才平静下来。他和同事将汽车往后使劲拉回到路上后,才再次坐进驾驶室。这次,他们将车速降到最慢的速度,蹒跚前行,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3个多小时,车子到达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坡地表演美国总裁说“OK”
       胆子是练出来的,经验也是摸索出来的。多次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李军在试车这一职场上,开始越干越出色。渐渐地,他成为襄樊试车场的金牌试车手,每遇到高难度的试车时,几乎都非他莫属。
       2000年6月8日,享誉全球的发动机制造商——美国康明斯公司总裁到中国和中国著名的汽车制造公司东风汽车公司参观考察。东风汽车公司为迎接总裁的到来,特地安排了一项卡车爬坡表演,而负责爬坡表演的重任则由李军担任。
       卡车爬坡表演,是一项高难度的驾驶。那个特制的陡坡,坡面与地面接近垂直,人都无法从坡底攀越到坡顶,更何况一辆笨重的大卡车。试车手上坡时只能看见蓝天白云,地面丝毫也看不到;下坡时,只能看到地面,其它什么也看不到。
       李军深知自己身上的重任,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成功,绝不能让美国佬小瞧中国人。参加表演那天,那位美国总裁和随行的官员以及新闻记者都到齐了,近百人的队伍整齐有序地坐在坡顶的观看席上。这时,李军身着职业服装,手戴一双白色手套,深深鞠躬后坐在了驾驶室里,等着发车指令。刚一上车,李军心里就开始紧张起来,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沉着冷静!
       接到指令后,李军手握方向盘,信心十足地发动了汽车。李军此时像一个水平超群的围棋大师,大卡车像一个任由他操纵的棋子。车子按照既定的路线正在往坡顶顺利前进,坐在驾驶室里只能看到蓝天白云的李军,渐渐看到了坡顶上的人群。
       胜利在望!观看表演的人群脸庞越来越清晰,李军听到人们呼喊加油的声音和惊叫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他的心情也随着欢呼声变得越来越兴奋和激动,这时他突然看到坐在观众席正中座位上的美国总裁,正将左臂高高举起,并伸出了大拇指。那一刻,李军感到无比自豪,这个硬汉眼眶顿时发紧,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所有的摄像机镜头和镁光灯频频闪起,聚焦到李军的身上。人们将试车英雄李军和大卡车团团包围住,用合影和采访等方式表达对他的钦佩!
       试车英雄李军,也让美国人彻底地折服了一回。
       如今,年近30岁的李军在爱情的道路上也是经历了坎坷不平的遭遇,曾经三次爱情都因“试车”而告吹,至今仍然孤身一人。
       对此,李军都能淡然面对,因为他的心中总有一种充实的自豪感,那就是在神州大地乃至国外的道路上平安行驶的汽车中,很多车型都是经他和同事亲手试验的。在这个令人提心吊胆的职场上,李军找到了人生的乐趣,工作成了他最快乐的事,而他也最终成为亚洲最大的汽车试验场上的金牌试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