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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羊肉泡馍怎能没汤
作者:郭 葭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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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搬家
       2001年冬天,我租的那间小房子要涨到1000块。我跟房东吵,然后就搬到现在住的地儿。刚进去时我一个劲儿嚷:“天呐,没想到北京居然还有这样的房子咽。”
       怎样的房子呢?10层高,我在4层。请注意,从6楼出去,有和对面小路连接的、小小的天桥。可能专门为了租给我们这种没钱的小户主,大概90平米的房子作了好几个隔断,除掉过道、卫生间和象征性的厨房,共计五个9平米的小房间。我的在最里面。
       说实在的,房子真的不好,尤其没光线,4楼跟地下室没什么区别。可是想想每月300元的超低价,唉,算了。
       唉声叹气时我看见了住我对面的阿正——像《重庆森林》里菲姐姐看见电眼663。我马上觉得这次搬家搬对了。
       B牌品
       我是哪种人?一个字:懒。平生向往八个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但,我这样的人也会在帅哥有可能会串门的设想中把窝收拾齐整。且在最短时间内认识了各位芳邻。做会计的何欣,女;做汀的张浩,男;做电信的冬儿,女;以及阿正。
       阿正来自西安,比我大一岁,27了。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他是建大毕业的。
       阿正这个人不错。我承认作出这样的判断和他高大温和的外表有关,但是他真的不错。
       比如我们闲来无事打麻将。我没牌品,赢了就作小人状;输了就唉声叹气,或者大呼小叫。比如“天呐,你这出的什么牌?”“完了完了,没天理啊。”“切!”
       每当这时,阿正就笑眯眯地在一边劝:“算了算了,少说两句,拿牌拿牌。”
       阿正牌品不错。牌品就是人品。所以他这个人不错。
       C羊肉泡馍怎么可能没汤
       慢慢就喜欢了阿正。可是喜欢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大家可以一起疯,一起吃饭,逛街的时候你高兴,还可以作女友状挽着他的手。反正大家都是单身。
       可你知道,嘻嘻哈哈其实是有底线的。你怕说穿了,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你就盼啊,好像电影里那样,他遇到什么难题,心情不好明,做事不顺咽,你安慰他,在共渡难关时共渡出感情。
       2002年3月,北京还有风沙。有那么一天我终于看到了脸色不好的阿正。”心情不好?”跳过去问他。
       他不回答:我就说:“真的不好咽乍走走走,陪我去吃你们西安的羊肉泡馍去。”
       去的是新街口老西安饭庄。那天老西安生意不错,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个碗、两个馍。
       我看看阿正的脸色,起身,端个青花大碗张嘴就喊:“喂,师傅,汤呢7怎么没汤啊?”
       周围的人抬头笑我,一笑我就更大声:“笑什么笑嘛,羊肉泡馍怎么可能没汤呢?”
       阿正拽我,我瞪他:“你拽什么拽,是没汤嘛。”
       阿正总算是笑了,拽我坐下:
       “小姐,这个东西是要先把馍掰碎,然后再泡汤的。”
       我和阿正掰馍。阿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慢慢地笑:“手法很熟练嘛。”
       我叹气:“唉,我这也是博大少爷一笑啊。”
       那天阿正告诉我,他的设计被上头毙了。我安慰他,说起我新换的工作。
       我们一定能混出头。那首闽南歌怎么唱?爱拼才会赢呢。
       D被高空坠物砸中
       安慰过后,没发生我希望发生的——他有天看见我会脸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于是,我又开始盼望他去工地的时候:被高空坠物什么的砸中。
       当然当然,一定不能是重伤,要刚好合适,合适到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医院里,我拎着自己熬的稀饭去陪。
       在这种妄想中,阿正没事,我倒是下楼的时候崴了脚。
       邻居们轮流来我小屋坐,阿正和他们一样说:“以后要小心啊,下
       楼的时候慢慢的。”我点头。
       他们都出去了,打电话给大学时的老友:“他不来电,原因在他还是在我?”
       老友问:”你?还是短发?麻将?牛仔裤?”
       是啊是啁。我知道老友想说什么,可是,我每天出了地铁转公车,穿GUCCI套裙喷CHANEL给谁看给谁闻?回到窝里已经累得要死,不叭叽着拖鞋还能怎么样?
       未了老友叹气:”唉,在这种同居状况下他很难爱上你的真实面目。”
       E几米的左右走
       夏天快来的时候,我们那条巷子传出有居民被抢劫的新闻。
       有天早上阿正突然跑来对我说:“以后你晚上回来晚了,打个电话给我:我到巷口去接你。”
       我当时望着他差点说不出话来:难道,难道就像电影里演的,他暗恋我已经很久?
       那天太兴奋太兴奋。晚上本来不加班,可是为了让他来巷口接我,我和朋友耗到很晚。在巷口,给阿正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我面前。一来,就伸手拿过我手里的东西,问:“等急了口巴?”唉,多好的阿正。
       我们走的是天桥,阿正开六楼的电子锁,我看着他开。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的,反正他就那么发亮。
       突然间他回头说:”好了。”看我呆他也呆了一下,我觉得他脸红我也脸红。
       接了我几次之后冬儿问我,你和阿正,是不是……
       我没答。这种事怎好女生先说是。
       那之后的一天,我们又打麻将。打着打着就听张浩问阿正:“喂,那天他们给你介绍的那女孩,怎么样啊?”
       阿正看牌:“没怎么样啊。”
       我突然大声:“看什么看,快出。一个男人,磨蹭什么!”
       阿正看我一眼,出牌。
       张浩和了。我推麻将:“什么麻将,不打了不打了!”
       第二天,千避万避,居然还是碰到和他一起出门。我注意并总结了一下,我向左,他向右。想起几米著名的左右走,我觉得很难过。
       那段日子,工作也不怎么顺。突然就没了心气,对阿正。
       F又要相亲啊?
       后来,我听说阿正和那女孩出去了几次,可能感觉不太好吧,吹了。
       那天下班回去,一开门就听见他在喊:“安安,是你吗?”
       看见笑眯眯的他,我没好气:“升职加薪啦?”他拉我:“你来看。”指他刚买的衬衫:“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尖声:
       “切,又要相亲啊?”
       他半晌才说,爸爸过生日,想给节约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一件名牌。
       我给他点意见。然后问他,和那女孩,怎样了?
       他搔头皮,一脸难说出口的样子。我扬手:“算了,算我多嘴。”
       他反倒问我:“你呢,你怎么样?”
       我?我盯着他,想看看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终于他被我看得心虚了,也学我:“算了,我也不问了。”
       秋天都快要过去了,我和阿正,还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有天感冒,下楼时都咳着。他向右,走几步回头叫我,我说什么事?他说,如果上班有什么不舒服,给我电话。
       我简直要哭了。要一个成年人说爱你就这么难吗?他是怕拒绝、怕结束,所以才不开始的吗?
       G总要有人先走
       又是冬天了。12月24日平安夜,他们都出去,我说不舒服,不去了。8点多,阿正回来了,拿着我常吃的新康泰克。
       我没说什么。开了电视,和他看着。
       22点21分,我拿出那本《向左走·向右走》,大声地念出来:她住在城市郊区的一栋旧公寓大楼里,每次出门,不管去哪里,总是习惯性地先向左走。他住在城市郊区的一栋旧公寓大楼里,每次出门,不管去哪里,总是习惯性地先向右走——
       念到那页:“心情无缘无故地低落,对自己的孤单,感到有些莫名的哀伤”。阿正说:“其实,你知道,开始一段感情很容易,可是那些叫做责任的东西,让它很难继续……”
       我不让他说完,叫道:“你是不是十白我甩了你?!”
       哭了,真的哭了。阿正抱住了我。
       圣诞节那天他带我去老西安,对我说:“知道吗?从那碗没汤的羊肉泡馍开始,我就在想,要不要跟你向左走下去。”
       啊.难道不是吗?现代爱情自我保护得过了头,当你喜欢的人还在扰豫着,就别再矜持了,无论向左走向右走,爱情这回事上,总要有个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