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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SARS来了,下一个是什么?
作者:张田勘

《青年文摘(绿版)》 2003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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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认识疾病、与疾病作斗争并控制和消灭疾病的历史
       1980年5月28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简称WHO)宣布人类从此在全球消灭了天花。也因此,这一天成为人类历史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个分界线,它标志着在此之前主要是生物致病原(病原体)危害人类健康和生命的模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就是,从生物医学模式向社会心理医学模式的转变,即以前人类的疾病主要是由生物因素引起的传染病,而当今及以后的主要疾病将主要是由社会和心理(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引发的“慢病”。
       然而,今天不断发生的由生物致病原引起的传染病,如艾滋病、非典型肺炎等,不得不让人们再次反思当今和未来的医学与疾病防治模式。
        疾病谱和医学模式的改变
       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北京召开的WHO“慢性非传染病控制综合规划中心主任会议”中,不少中外医学专家们预言:大约在2015年,生活方式疾病将成为导致人们死亡的最重要原因,那时,发达国家死于生活方式疾病的人数将占总死亡人数的75%,而发展中国家这一数字将达到60%。做出这种预言的基础是,当时心脑血管病、肿瘤已分别成为发达国家的第一、第二位死因。
       其实早在20世纪50年代,世界和我国的疾病谱就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我国疾病监测系统的报告表明,1991-1992年,脑卒中(俗称中风)在我国已成为危害人们生命的第一杀手。1994年,城市居民脑血管病死亡率和心脏病死亡率分别是1957年的3.3倍和1.9倍。1980年,全国的糖尿病患病率不足1%,但到1996年高达3.21%。附表显示了20世纪50-90年代国人疾病谱的变化,而这种疾病谱的明显变化发达国家早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已出现了。
       此外,还有一些情况表现出生活方式致病的严酷性。我国的超重者与肥胖者的比例为8∶1,在世界上已是首屈一指;每13秒钟就有一位心脑血管病人死亡;有近1亿人口是骨质疏松症的潜在患者;近半数人患有睡眠障碍症;被称为“富裕病”的脂肪肝在我国的发病率明显上升,其中30-40岁的男性占25%;我国的精神障碍在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居首位,发病率为13.47%……
       由于抗生素的发现和医疗条件的明显改善,人类在与传染病的斗争中逐渐占据上风,生活方式和心理因素导致的疾病逐渐成为影响人们健康和危及生命的主要原因。这类慢性非传染性疾病,在医学上简称“慢病”。
        不甘退出历史舞台的传染病
       虽然大量的事实表明人类的疾病谱发生了变化,但是由病原微生物引起的传染性疾病并没有退出人们的生活领域,或者说生物致病原本身就在与人类分享自然这一生态环境,并相互竞争。从近年来传染病的流行趋势看,人们低估了传染病原体极强的再生能力和它们产生抗药性的能力。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世界新发现的传染病有数十种之多,其中以埃博拉和艾滋病最为引人注目。
       埃博拉是民主刚果北部的一条河流,1976年一场烈性传染病首次肆虐那里,造成沿埃博拉河55个村庄280人命丧黄泉。3年后,埃博拉又在苏丹出现,也造成数百人死亡。此后,这种不明病因的疾病每隔几年或10余年就要兴风作浪一次,或大打,或小闹,弄得全世界人心惶惶。最近的两次大爆发,一次是1995年在民主刚果,夺去245人的生命,一次是2000年在乌干达,导致近百人丧生。经WHO确认,从1996年以来,全球共有1100人染上埃博拉,死亡793人,死亡率高达73%。迄今人类还没有完全弄清埃博拉的真相,只知道它由一种丝状病毒引起,有4个不同的变种,会像感冒病毒那样随人们生活和环境变化不断发生变异。诸种未知性给埃博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艾滋病是1981年在美国首先被发现的一种新型传染病,自第一例报告以来,仅10年时间,就已经从美洲迅速蔓延到非洲和亚洲,同样是人类迄今无法对付的新型传染病。
       与此同时,由于病原体变异、人类自然环境及社会行为改变等原因,一些旧有的传染病也开始死灰复燃。如结核病在20世纪70年代曾因一度得到控制,被视为是一种可以防治的传染病。但是,1990年全球突然发现了750万病人。1993年,WHO不得不向全球宣布,结核病在全世界进入“紧急状态”。1994年,全球结核病人数上升到880万。到了2000年,全球结核病人估计为1020万人,分布在全球118个国家和地区,成为各种传染病中单一病种导致死亡人数最多的疾病。
       近年来同样引人注目的有关原有传染病再次爆发的记录还有:世界各地疟疾发病数量迅速增加与自然界的厄尔尼诺现象相随出现,每年发病人数高达5亿,仅1997年就造成150万到270万人死亡;1990年初白喉在俄罗斯、乌克兰严重流行;1995年登革热发病人数达到60万人,死亡2.4万人;鼠疫近年来在某些国家重新出现……
       20世纪最后10年被称为“疫苗十年”,大量新型疫苗不断应用于临床,但仍然不能永久性地消灭或阻止新病毒的出现。一系列新传染病的相继发现,已控制的许多传染病的卷土重来,使人们认识到,尽管人类在同传染病的斗争中已经处于上风,但这场斗争将永无止境。
        SARS迷雾
       非典型肺炎是新型传染病的缩影,在国外又称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简称SARS)。
       目前全球范围内已有近30个国家和地区发现SARS。据世界卫生组织每天更新的疫情报告,截至5月19日,全球共有7864人患病,死亡643人。中国卫生部的通报是,除香港、澳门、台湾以外,共有5236人患病,死亡289人。随着疫情的发展,这些统计数字还会发生新的变化。
       虽然SARS的传染性极强,但其死亡率与其他原因引起的肺炎相比并不算高,大约在6%-8%之间,之所以引起全国乃至全球的普遍担心和恐慌在于SARS的几个不明确性。
       一是病因尚未完全明了。虽然通过世界13个实验室的共同奋战,WHO已于4月16日确认引起SARS是一种冠状病毒的变体,而且对这种病毒也做了全基因组测序,但是全球的医学家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并非完全一致。加拿大医学专家发现,在60%的病人和疑似病人身上并没有发现冠状病毒,更为奇怪的是在没有诊断为SARS的病人中却有14%发现了冠状病毒。中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专家最早称从患者身上分离出了衣原体,而在香港和新加坡等地的患者身上又分离出了副粘病毒。此外,即使认定冠状病毒变体是SARS的元凶,但在全球各地发生的SARS是否由同一种病毒引起还有待确定。
       二是SARS的传播途径尚未完全明确。虽然有专业人员称该病可随唾沫在空气中传播,但也有专家认为空气不一定能传播,反倒是体液,如共用餐、便器及排泄物等可引致传染。最新的研究证实,冠状病毒可以在人的排泄物中存活3-4天。香港淘大花园公寓的住户染病率最高,原因之一就是建筑楼的排污和抽水马桶设计存在问题,容易受到污染。
       室温条件下,SARS病毒可以在物体表面生存几小时至几天,在寒冷气候中可以生存更长时间,甚至过冬。例如SARS病毒室温下可以在塑料表面至少生存24小时,可以在垃圾中存活长达4天,所以在一些公共场所接触桌面、门把手或其他物品是最一般的传播途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没有与患者面对面也染上了SARS的原因。戴口罩、勤洗手脸、隔离、注重公共场所和下水道的消毒等,都是针对这些传播途径的预防措施。此外,一些动物例如苍蝇也可能传播SARS病毒。
       三是疫源地尚不明确。尽管中国的SARS患者最初是在中国广东被发现,但是SARS的真正发源地还有待进一步查证。正如艾滋病于1981年最早在美国发现,但迄今仍不能确定其发源地就是美国一样。
       四是对SARS的有效治疗方法还在探索之中,目前尚不能达到100%的治愈率。世界各地对SARS的治疗并没有统一的或大致相同的疗法,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用抗病毒药尤其是类固醇药物对重病SARS患者具有一定的疗效。新的研究还发现,天然的抗感染药物——干扰素对SARS病毒有抗御作用,而且蛋白酶抑制剂(与抗艾滋病的化学药物相似)也能抑制SARS病毒,但有些专家对这些药物的预防治疗效果仍持有不同的看法。
        SARS挑战
       SARS之所以短时间内在中国和世界一些地区逞凶肆虐,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即在此之前许多人已经接受了这样一种观念:人类的疾病谱和相应的医学模式已经转变,由于有各种抗生素和疫苗,传染病已经被我们征服或已经不那么可怕,出现了普遍的“轻敌”思想。
       这种“轻敌”思想在对SARS的初期防治中多多少少有所体现。广东今年2月份流行SARS时,由于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需要严格按传染病防治方法来对待的疾病,没有采取相应的严格消毒隔离措施,致使相当多的医护人员染上SARS,当时医护人员染上该病的人数占染病总人数的1/3。但在认识到这是一种新的传染病并严格按照传染病的防治原则、方法、规程和操作方式来治疗后,不仅医护人员的感染率大大下降,疾病的治愈率也开始大大上升。从某种意义上说,SARS不仅仅是一个公共卫生问题,而且也在检验我们的应对能力、组织管理能力、科技水准以及辨证处理经济与疾病相互关系的能力。
       有人评价,如果后退80多年,SARS很可能造成一次成千上万人死亡的大瘟疫。这不是危言耸听,毕竟人类历史上的霍乱、天花等传染病曾一下子吞噬过数千万人的生命。我们的幸运在于,医学科技已今非昔比。中国已经把SARS列为新的法定传染病,传染病防治法和新近出台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以及国务院和地方各级政府成立的抗击非典指挥部,为我们战胜SARS提供了法律保障和组织保障。各种针对SARS的临床研究正在有序地进行,不同国家之间也在积极地开展交流与合作,SARS已成为全球的共同挑战。WHO总干事布伦特兰和一些国家的医学专家透露,针对SARS的疫苗正在研制当中,一旦对致病原彻底了解,并找到相应的针对性治疗方法——如发现SARS病毒敏感的药物,彻底征服SARS就为期不远了。
       的确,人类科技的进步使得抗生素、疫苗成为控制和消灭传染病的有力武器,由社会和心理(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引发的“慢病”将成为当今及以后的主要疾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传染病的绝迹,从艾滋病到非典型肺炎,给我们的启示是,新的传染病和死灰复燃的传染病会一直伴随着人类。随着人类生存条件的变化,全球贸易活动、远程旅行的频繁以及气候变化等,新的传染病仍将不断出现,病菌在新形式下仍会对人类的生命和健康带来威胁。
       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今时代仍将是生物医学模式与社会心理医学模式并存的时代,人类的疾病谱和医学模式也同样将是多元化的。人类和人类社会在进步,病原微生物也在变异。世界卫生组织认识到了这个趋势,于是在非典型肺炎发生之前艾滋病传播越来越严重之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念:
       全球警惕,采取行动——防范新出现的传染病!
       (钟灵摘自《百科知识》200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