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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用奔驰的螺丝组装幸福人生
作者:连 谏

《青年文摘(绿版)》 2002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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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赵小胖者,其实并不太胖,只不过微圆的脸看起来福相。
       赵小胖原来名字叫赵棋,来公司实习,我们叫她赵小胖,惹得她很不愿意,只可惜怎么拉,那张脸还是圆的,我们忙说:你不胖,只是看起来比较福相。赵小胖嘟嘟小嘴说:我宁要林妹妹的薄相。
       我们还是叫她赵小胖,每天,赵小胖三个字要在办公室响几十遍,女士喜欢叫是因为她可爱,男士喜欢是因为男人都想有个瓷娃娃般细腻可爱的妹妹,赵小胖符合了所有男女的审美标准。所以,赵小胖在办公室很受宠爱。
       人缘如此好,赵小胖实习完自然被留下,爱情友情,滚滚而来,可惜,赵小胖对本公司男士不感兴趣,一次聚餐时赵小胖郑重宣布:我的爱情,至少要来个百儿八十万垫底,否则免谈。
       所有男士的表白,就被她生生给噎回肚子里。但不妨碍男孩喜欢她,做不成爱人,朋友也行嘛。
       某天,赵小胖接了一个电话,眼睛开始发直,然后,赵小胖小姐搬着话机走到窗前往下看,我们跟着看,就见有贼亮贼亮的大奔停在楼下,一个男孩身上挂满鲜花,握着手机盯着窗户。赵小胖扔下电话,飞一样旋下楼去,然后,赵小胖傻瓜样站在男孩面前,脸上没了往日的自得。我们开始议论,关于楼下的大奔,关于赵小胖的爱情,豪车靓男,看来,赵小胖这次是跑不掉了,单单看她那眼神吧,直直的,目不转睛,赵小胖从没如此看过一个男生。我们卡着表,赵小胖在楼下,和该男孩对望,整整36分钟!把我们这些男士的心都望酸了。
       接下来的星期天,赵小胖任我们的传呼把纤腰呼断也不复机。我们想,赵小胖肯定给爱情逮着了。周一上班,果然,赵小胖先是和我们夸夸其谈,该男生在校期间怎样腼腆,连看她一眼都要趁赵小胖小姐低头看书,或者吃饭吃得肆无忌惮时才敢偷偷瞟上一眼,偶尔被赵小胖逮个正着,他的脸会红得像煮熟的虾米,眼神飞快躲开的速度,可以与被猎人一枪没打中的兔子落荒逃去的速度相媲美。
       我们问:那大奔,他是司机还是主人?赵小胖乜斜我们一眼: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是他开来给我看的样车,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拥有一台这样的大奔的。
       我们松了口气,心中燃烧的嫉妒之火终于平息了一点。
       之后,我们像望着高高架子上的葡萄的狐狸一样说:赵小胖,天上飞着的鸟不如手里攥着的鸟啊。
       赵小胖再一次乜斜我们:怎么就那么世俗?爱情可以随便和鸟比较吗?你们这些男人啊,哪个会没有希望地偷偷爱我四年,哪个会说不买上大奔不娶我??
       只好,我们无言。赵小胖说:这周他回去辞职,要回青岛开一家泥娃娃店,卖一个就可以赚出一个的钞票。
       然后,赵小胖给我算账,在青岛没有这样古董的东西了,肯定物以稀为贵,一天卖出几十个,一天可以赚到多少钱。然后,赵小胖给我们许诺,卖一个星期后,就可以请我们去肯德基吃套餐。我们看着被幸福冲昏头脑的赵小胖,感觉她像那个被蛋生鸡,鸡下蛋,蛋生鸡的无限循环给弄昏了头的穷人一样可笑。
       整整一星期时间,我们从好奇到被迫倾听该男同学的和他们不着边际的未来之故事。赵小胖幸福如醉酒后的陶然。她神秘地告诉我们:知道吗?他说不靠自己的力量给我买上大奔,不把公司发展到百八十人他就不娶我?
       在此之前,那个男孩只是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的试车员。关于一个试车员的未来,靠卖泥娃娃买大奔,我们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天哪,一百多员工的公司,让我们晕,贼亮贼亮的大奔让我们晕。赵小胖告诉我们,其实是从这一次见面才喜欢他,一起读书四年,从没发现他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和理想,整天只知道读书,还以为他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呢,她喜欢这样内敛的男人,有深度。
       我们正等着呢,等着泥娃娃先生失败,我们去安慰失落的赵小胖,然后轻而易举地把她变成自己的红颜知己。
       下一个星期,赵小胖的男友果然从济南跑到青岛,然后我们全体被她动员去长途站给他们的未来理想提货,十几箱子,全是泥娃娃,我们汗如雨下,赵小胖幸福得真的要晕菜了。
       我们说:你们怎么住?赵小胖看看我们,看看男孩,说:怎么住,还真是个问题,我怎么就没想过呢?
       租房吧。我们怕赵小胖不仅是狗儿咬气球空欢喜一场,更可怕的是来个空欢喜一场后,被劫了色。
       该男孩子说:我所有积蓄都买了泥娃娃。赵小胖看看他,然后一闭眼说:就在这里凑合吧。
       我们说:赵小胖,一间房子你怎么凑合?
       赵小胖看我们一眼,开始搬泥娃娃箱子,一间屋子就变成了两间,中间隔了半人高的墙,纯粹的欲盖弥彰,赵小胖愿意,我们只好走开,多少钱能买个愿意?
       我们比较关心,夜里,男孩子是不是悄悄爬过了那道墙,就含糊地从赵小胖嘴里打听,赵小胖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孩子,完全听得出来,斜我们一眼:爬过来又如何?
       我们忙说:不如何、不如何。我们发现赵小胖真的是狗咬吕洞宾,能一眼望穿我们的心思,怎么就搞不明白该男孩的险恶用心呢?弄一大奔开过来让她看看,发誓以后给她买一辆这样的豪车谁不会做?真的要买,谁能做出来?一个画在墙上的大饼怎么就把聪明的赵小胖给糊弄住了呢?
       可赵小胖就是相信,整天被大奔弄得晕头转向。后来男孩子找到一家店面,专门卖泥娃娃,每天中午赵小胖从公司食堂打了饭菜给他送去,我们从没见赵小胖对一个男生如此好过,我们打趣问赵小胖:大奔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赵小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已经可以买下几个螺丝了。
       你总不能一个螺丝一个螺丝地买回一辆大奔吧?
       赵小胖不屑一顾地瞅瞅我们这些幸灾乐祸的人:我们就是要一个螺丝、一个轮胎地买下来,然后再组装起来,难道不行吗?
       过了不久,赵小胖忽然宣布要结婚了,我们诧异:大奔还没影呢?
       有没有大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多人说喜欢我,爱我,要宠我一辈子,我可没见谁说真的要赚个百八十万再娶我,他虽然没有,但他却在向着目标,一点一点地实施,你们谁这么脚踏实地实施过我的期望?
       只好,我们哑口无言。然后,赵小胖坏笑着:正好,我结婚,收收你们的红包,又是一个大奔轮胎就出来了。
       我们大喊:赵小胖,我们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