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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香水里的爱情密码
作者:余 飞

《青年文摘(绿版)》 2002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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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一个细心的人,特别是在恋爱的时候。
       有些大师级的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把女孩子的心理摸得清清楚楚,追起来事半功倍;而我是一个桐油灯盏,拨一下亮一下,有时候拨好几下都不亮,就因为这个,我和小娟的感情多了一年的过渡期,而且在过渡期里还曾经亮起过红灯—因为小娟是个非常精灵古怪的女孩,刚认识她的时候就让我又爱又怕,直到现在还是这种感觉。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着脸向小娟表白了半天,她一直是非常暧昧地笑着,不答应也不拒绝。到了分配方案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要跑到深圳河边一家造香水的中法合资企业去大展宏图,可能是替人家设计香水的包装,而我却到了本省一个叫黄石的中等城市的一家外资制卡公司去开印刷机。本来我们学的都是广告包装业务,这让我追小娟的心都凉了一半儿。
       可是,在火车站送别的时候,小娟趴在火车窗上,开始给我打哑谜。她问我:“过去我爸到边疆去支边,我妈每个月都给他写信。我现在去深圳也相当于是去了边疆,你会给我写信吗?”
       我呆头鹅一样点着头:“当然当然。”
       小娟说:“想我给你回信吗?”
       我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小娟。”
       小娟微笑着跟我讲故事:“当时,我妈的每封信里都有一首藏头诗,我妈说,她所有的想法都藏在诗里,如果我爸破解了,她就嫁给我爸,如果破解不了,那就证明我爸太不了解她了,她就要选择别人。最后,我爸破解了藏头诗,然后,就有了我。”
       我呆头呆脑地想着,这藏头诗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娟得意地笑了起来:“所以,我给你的回信中,也会藏着一个密码,如果你破解了,我就……哼哼;如果破解不了,我就……哼哼哼!”
       我深知“哼哼”与“哼哼哼”之间的巨大差别,急忙想要问破解密码的方法,但该死的火车一声长鸣,缓缓开出了车站。
       后来,我到了那个叫黄石的城市,跟着一个老师傅开印刷机。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金卡印刷机,据说国内这种人才非常缺乏,干这一行大有前途。开完第一天印刷机之后,我就开始想小娟,这种想念简直把人都能烧着了,因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面,我觉得极其孤独。
       我开始疯狂地给小娟写信。可能因为我思念之心太切,用起词来难免夸张过分,可能吓着小娟了,所以,第一封信之后,她根本没有回。我大急,马上换了斜风细雨,脉脉怀旧的感觉再写一封信,结果这一次她回了。我拿到信的时候沐浴更衣,最后才用发抖的手打开信封,可是,信封里面,装的是一张白纸!
       我又气又急,开完印刷机就回去写信,因为小娟不让我与她电话联系,说密码不破出来,只能用最传统的书信联系。这封信写得很长,抒了大量的情,最后的要求就是想知道:完了,还是没完?
       可是,该死的小娟,在我盼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回的信,仍然是一张白纸!
       这下,我不行了,我跟师傅坦白了感情问题,师傅是个老好人,他替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到深圳去解决感情问题。
       小娟在我心目中是各方面都趋于完美的女孩子,是个我至今都没敢碰一下的仙女儿,别的任何人都是不能代替的。她惟一不好的就是老爱让我猜谜,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在火车上,我心里一直下决心,下决心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不老实的人!这个想法在到深圳之后被小娟彻底粉碎了。
       当我怀着变成一个不老实的人去征服小娟的决心到了深圳那家合资的香水公司时,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我在大门口登记之后就一直候在会客室里,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小娟穿着漂亮的工作服姗姗而来,我本来想着这么久没见,应该利用时间培养出来的勇气去拥抱她一下,因为我和她在一起从来就没敢碰过她(我真是个笨蛋!),再不济也得握握手吧,可看到她那么可爱的样子,我真的一下子自惭形秽,看着她根本不敢上前。小娟笑吟吟看着我,她好像连话也不想说。
       我的决心一下子飘到姥姥家去了,我可怜巴巴地说:“小娟,我想请你吃饭,你能出来吗? ”
       小娟微笑着摇摇头。
       我从包里掏出从老家带来的腊肉说:“这是我妈做的,送给你。”
       小娟没有伸手来接,她好像有点儿生气,但仍然笑着说:“我不需要这个,我需要的是你对我的理解,对我的关心。你这样做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密码没有破解之前,咱们是陌生人,我不能收你的东西,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这样中途跑来,我觉得你违约了—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小娟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有一瞬间我火气上涌,大男子主义的自尊猛地跳出来,这让我真想当场拂袖而去,做一个雄赳赳气昂昂不受女人捉弄的大男人,可我准备当个真男人的时候,发现小娟已经姗姗离去,只给我一个远远的背影。
       我一下子觉得无比的失落,悻悻、怏怏而回。
       我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弄明白,但师傅和同事不停地在旁边劝我,让我开始新生活,因为他们看到我整天迷迷瞪瞪的样子很担心。我也慢慢地不再太多地想小娟了,但给她写信仍然是一种例行公事儿一样,一个星期至少都要写两三封。当然,她的回信仍然都是白纸。后来,她的回信我都不拆开了,对着阳光看一看就扔到抽屉里放着。
       我的生活开始平静下来,师傅对我不错,尽心尽力地教我,我很快成了公司的业务骨干。我开始更用心地学习业务,把更多更新的知识运用到技术革新中来,成功地解决了不少需要外国专家出面才能解决的问题,公司领导说,如果我继续这样干下去,他们将考虑送我到德国培训,专门学习这种印刷机的原理和维修。据师傅说,这是公司对一个员工的最大肯定,他因为年纪大了,没有机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我预感到自己的未来可能会有一些大的变化,因为公司在北京、深圳等地都有办事处,从德国学习完的员工回来之后一般都会驻留在大城市,作为全国各分公司的技术支持。那种工作与现在的辛苦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如果我要求,还有可能被调到深圳分公司去,那样就可以和小娟在一起了。
       我把这些都写信告诉了小娟,在这封信里,我很平静、很理智地问她,是不是可以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一次,我收到了两封空白信,这已经是6月,离我们毕业马上就要一年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而密码是什么呢?
       公司领导出国考察回来,真的带来了好消息—我可能在半个月之内就要到德国去参加新机种的培训,这半个月之内,我能破解这个密码吗?
       我拿出小娟给我的信,想着小娟对我说的话。她说,我对她不够关心,不够理解。应该从哪一方面来说呢?
       从感情上来讲,我觉得自己对她已经是一往情深了;从事业上讲,她在做香水包装,我再关心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去把她们公司的香水都买下来?
       仿佛闪电掠过天空,我心里突然一亮——香水!我怎么就没想到她的香水呢?如果信是白纸, 那她一定以什么别的方式把信息放在白纸上了!
       我急忙把那些白纸一张张捧起来放在鼻子前,轻轻地呼吸,渐渐地,一股仿佛消失已久的香味儿悠悠地从鼻端闯入我的脑际,香味儿已经非常之淡,但这种悠久绵长的淡雅香味,却让我几乎醉倒。密码一定藏在这些香味儿里面!
       我狂喜地跳起来冲到黄石最大一家商场的香水柜台,让卖香水的小姐替我分辨那些白纸上的香水味儿。
       谢天谢地,黄石这个小地方,居然真的有这种香水。那是一个像倒置的金字塔一样的小瓶子,看起来特别精致。小姐告诉我,这是一款名叫“珍宝”的兰蔻香水,1990年由法国兰蔻公司推出,至今仍然畅销全世界。
       可是,这香水里有什么密码呢?
       小姐仍然在那里给我讲着:“据它的创造者说,这是一款以‘拥抱我’为主题的香水,它被形容为一款有历史和记忆的香水……”
       我大叫一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主题?”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拥……拥抱我啊……”我的心中豁然明朗,我知道了,我的仙女儿信中的密码,只是需要一个拥抱!我这个傻子!
       当天下午,我飞到了深圳,又到了小娟的公司门口。我安静地坐在接待室等着。这一次,我只等了十分钟,小娟好像知道我已经破解了密码一样。她从里面出来,脸上既有期待,又有些惊慌,走到一半儿,居然不敢走了。
       我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小娟”,大踏步地向她走去,很快,我们的距离就缩到一米了,我再跨了一步,就闻到了那股让人心醉的芳香。
       我们面对面,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彼此之间呼吸相闻。我看着小娟羞涩得泛起红晕的脸,终于伸开双臂,轻轻地拥住了她。
       就在这一天,我得到了我的梦中新娘,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猜过谜。
       (郑士良、蒋元刚摘自《深圳青年》2002年7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