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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殷夫的初恋情人
作者:丁言昭

《人民文摘》 2008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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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夫是左联五烈士中最年轻的一位,牺牲时才21岁。在他短暂的一生中,除了革命,还有爱情。可多少年来,殷夫作品中的那位“F”姑娘一直蒙着神秘的面纱,直到1981年初,一位酷爱殷夫的业余研究者康锋才偶然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相知不相见
       1925年,虚龄十五的盛孰真,在浙江省女子蚕桑讲习所读书。殷夫的小姐姐徐素云恰好与她同班,徐素云年龄稍长,就像姐姐那样处处照顾她。
       一直以来,盛孰真总听徐素云说,她有个弟弟在上海读书,名叫徐白,为人老实,聪明好学,要介绍她与徐白通信,说弟弟可在学业上指导她。当时盛孰真很单纯,心想有人来帮助,总是件好事,就欣然同意了。
       1926年,盛孰真剪了辫子,不敢回家,恰逢放暑假,她就躲到徐家去。有一天,盛孰真穿着夏布衣和黑裙子,在楼下和徐家人一块儿说说笑笑地吃着饭,忽然她发现另一间房门开了条缝,依稀看到有位男青年在向饭桌这边张望,当时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徐素云常提到的那个弟弟。
       就在这次似相见却未相识的相遇之后,殷夫回到了上海,开始和盛孰真通信,两人鸿雁往返达三年之久,却未正式见面。
       殷夫从小姐姐那儿知道盛孰真的个性和爱好,而盛孰真是从书信中了解了殷夫。别看殷夫只比她大一岁,但懂得的事比她多得多。她觉得他才华横溢、思维敏捷、热情诚恳,因而她把殷夫看作良师益友,敬若兄长,在信中把自己的欢乐和忧愁一股脑儿地告诉他,以求得帮助。
       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全国陷入白色恐怖之中,杭州城也阴沉沉的,盛孰真给殷夫寄出一封信,可很长时间没有收到殷夫的回信。
       正当姑娘忐忑不安地挂念时,殷夫寄来了信和一张半身照片。这是盛姑娘第一次“见”到了殷夫,浓黑的眉毛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盛孰真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看看照片背后是否写了什么。可一看被吓了一跳,上面写着“出狱纪念”。
       原来1927年4月,殷夫因一个国民党员的告密而被捕,囚禁3个月,后由他的那位时任蒋介石总司令部参谋长的大哥徐培根保释出来。1927年6月5日,殷夫在狱中写了长诗《在死神未到之前》,诗人除了向母亲和家人告别外,还有对盛孰真深切的期望。
       相见难相恋
       1927年9月,殷夫想考大学,但他因被捕入狱而中学未能毕业,于是请盛孰真替他想想办法。盛孰真向徐文雄借到一张文凭,殷夫就顶用徐文雄的姓名,考入上海同济大学预科德文补习科一年级乙组读书。徐文雄是盛姑娘同班同学徐文翠的堂兄。徐文翠一度想把这位堂兄介绍给盛孰真做朋友,她并不知道盛姑娘早已心有所属。而盛孰真碍于同窗情面,又不好意思断然拒绝。与此同时,她如实地将这件事告诉了殷夫。殷夫对此并没有生气,但在信中希望她把原来的盛淑真改成盛孰真,暗示她要在自己与徐文雄之间做出选择。盛姑娘喜欢这个别具一格的名字,当然更喜欢给她改名字的人。
       1928年夏天,盛孰真从杭州蚕桑讲习所毕业。她在校时成绩不错,还积极参加课外活动,担任学生会总务;毕业后,在杭州教会女校任教。徐素云则回象山,任象山县立女子小学校长,临行前一再邀请盛孰真也到象山去教书。盛孰真虽有心要去,但因家庭的阻力,一时难以成行。她想到上海去看看殷夫,于是提出先去上海,然后再到象山,同学周芬仙与之同行。到上海后,她们找了家小旅馆住下,盛孰真马上写信到同济大学约殷夫见面。可是一直盼到她们离开上海回到象山任教前,仍不见殷夫赴约。盛姑娘做梦也没想到,此时的殷夫已是第二次被捕了。
       再说殷夫家人得知他又被捕的消息后,都非常着急,特别是大嫂,因为徐培根去德国留学之前,嘱咐妻子要孝敬婆婆,照顾姑姑、小叔,抚育儿子。所以她千方百计托人再将殷夫保出,让他回到了象山。
       长分离,长相思,盛孰真和殷夫谁也没想到会在此相遇。三年的交往,一个影里的人,一个信里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相对,显得那么彬彬有礼。殷夫的母亲和大嫂,那时都已从杭州搬回象山老家,见到盛孰真非常高兴,如家人一般。
       殷夫家在西山,那儿有浓密的大树,有清澈的泉水,在这诗情画意的地方与盛孰真相见,使殷夫激情迸发、思如泉涌。现在留存的《孩儿塔》诗集中的65首诗,有一半是在这时创作的,其中不少就是为盛姑娘歌吟的。
       而殷夫笔下的“F”就是盛孰真,自从她和殷夫通信后,殷夫时常鼓励她学习写作。有一次,她真的大着胆子寄去一篇习作,殷夫看后认真地加以修改,然后推荐给一份小报发表,还替她取了个“黛芬”的笔名,这“F”就是“芬”的第一个字母。
       现实生活中,殷夫却把满腔爱恋藏在心灵深处,无论是和大伙出去游玩,或在学校里碰到,两人从未交谈。这除了殷夫生性拘谨外,还因为其母亲的阻挠。殷夫的母亲开始很喜欢盛孰真,甚至常到学校去看她,后来听人误传盛孰真已许了人家,遂改变了对她的态度,百般阻挠姑娘与殷夫接触。即使大家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母亲也不许殷夫和姑娘说话。
       在这两难的挣扎中,倔强的盛姑娘终于决定离开象山回杭州去。离别的夜晚,盛孰真夜不能眠,殷夫悲苦地写下《别的晚上》。
       1928年11月底12月初的一天,盛孰真走了,殷夫和徐素云都没有送行。在白墩码头候船时,盛姑娘在殷夫二哥徐兰庭的办公室中发现了一箱殷夫的行李,其中有自己写给殷夫的几十封信。当时盛孰真很想把这些信拿走,可继而一想,殷夫是无辜的,何必再伤他的心呢!
       相恋难相守
       盛孰真回到杭州,过了一两个月,就是1929年的农历春节,她欣喜地接到殷夫从上海寄来的信,立刻躲进屋里,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姑娘的内心涌起浓浓的爱意。殷夫在信中劝慰她,请求她的原谅,希望能重续旧谊。盛姑娘得到了安慰,她发愤学习,想有一天到上海考大学,重见殷夫。
       1929年秋天,盛孰真如愿以偿地考进了位于江湾的上海法政学院。她迫不及待地要让殷夫分享自己的喜悦,立即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说自己已改用他为她取的名字——盛孰真。殷夫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马上到学校去看她。至此,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交往了。
       殷夫有时到宿舍去看盛孰真,有时则相约到吴淞海滨散步,有时还会在同济大学校门附近走走。虽然殷夫并未告诉盛姑娘,在那段时间里自己已断了家庭的接济,不能再回同济大学读书,靠写作卖文过活,但细心的姑娘已发现他的生活极为清贫,经常穿一件褪色的爱国布长衫。有一天晚上,殷夫把盛孰真带到了自己家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殷夫的家住在北四川路狄思威路(今溧阳路)的一条弄堂里。走进二楼亭子间,姑娘发现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一张小写字台,行军床上没有棉被,是一床棉絮胎,墙角放了只藤箱。在暗淡的灯光下,姑娘看到墙上挂着油画,是殷夫的好朋友林林的自画像,因为林林曾陪殷夫一起到学校来看她,所以盛姑娘认识。殷夫让姑娘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两人静静相对,一时无语……
       一直以来,殷夫很少和盛孰真谈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情况,至于他从事的革命活动,更是绝口不提。懂事的盛姑娘也从不打听他的过去和现在的情况,只是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在做着什么危险的工作……
       从1929年11月起,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越来越困难。有时,即使难得见一次面,走在马路上,殷夫总要和姑娘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一次例外,那天他们漫步在梧桐树下,殷夫一反常态,要盛孰真挨着他走,盛孰真能觉察到殷夫欲言又止、似有难言的苦衷。最后,他还是默默地走了。
       殷夫离开盛姑娘时,或许心里正唱着悲壮的诀别歌吧!
       1931年2月7日,年仅21岁的殷夫壮烈牺牲。2005年1月23日,盛孰真无疾而终,享年95岁。
       (摘自《上海滩》)20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