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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影响一个时代的大众文化热潮
作者:谢轶群

《中外书摘》 2009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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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元甲》 第一部引进大陆的港剧
       在改革开放之初,《霍元甲》能成为第一部引进内地的香港剧集,首先在于其内容和主题。抵抗外侮,惩恶扬善,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是大陆能够接受和欢迎的。而更早播出的美国电视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之所以能被引进,首先在于它是一部科幻片,不涉及意识形态差异;另外,该片是索罗制片公司1967年制作的一部老片,价格最便宜。
       在大陆播出时,《大侠霍元甲》的本来片名被剪去前面二字,这是因为“大侠”带有“封建文化”色彩,怕观众收看后产生对所谓“大侠”的崇拜,会冲击体制文化多年来树立起来的各类“英雄模范”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这种拘谨和警惕在后来迅速冰释,《黄河大侠》、《白眉大侠》、《侠客行》、《侠女十三妹》等层出不穷。
       不需要“大侠”二字的引导和刺激,第一次看到港剧的大陆观众像着了魔,万人空巷,万人争睹,万众评说……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场面和事件,再提“霍元甲”这三个字,在今天能从记忆里迅速唤起。
       只要是《霍元甲》播出时间,城市的街道上一片宁静冷清。当天下午各单位的人就在兴奋议论,像要过节一样等待《霍元甲》的播出;而谁要在这个时间安排人员加班,立即要激起公愤:“什么?今晚有《霍元甲》呢!”
       《霍元甲》热潮还延伸进了一些人的现实生活。有人把自己的女儿取了和片中女主角赵倩男一样的名字!1984年前后出生的女孩,各地都有就叫“倩男”的。
       《上海滩》 制造了万人空巷的大众文化热潮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分不清有未有。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湾,转千滩,应未平复此中争斗……”
       一首爱恨交织、荡气回肠的歌曲,一段缠绵悱恻、别开生面的故事,一群血肉饱满、性格鲜明的人物,一个血雨腥风、云涌烟扬的时代。1984年开始在大陆播出的香港剧集《上海滩》,是又一次震撼九州、席卷全国的大众文化热潮。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上海滩》在社会上的影响是何其巨大,无人不为它着迷。如果头天晚上播出的是《上海滩》,那么第二天在任何地方、任何人等见面就必定兴奋地讨论、交流观后感。全社会关注的焦点就是该剧。
       “……它的播出甚至引起了《参考消息》这样的国家级大报的关注。据说在真正的上海滩,这部如假包换的作品更是引来无数的知音,男生纷纷作许文强状,围起了白丝巾;女生统统向冯程程看齐,梳起了两条小辫儿;哥儿们见面互道‘文哥’、‘力哥’。这还不算,一个80年代在文学青年当中享有一定盛名的先锋小说作家,过年回家探亲,已届退休年龄的老父亲居然问他‘能否写出像《上海滩》这样的小说来’。”曾子航在其《<上海滩>:永恒的魅力宣言》一文中如是写道。
       被称为“香港象征”的周润发,就是以这部剧集成名。他一袭风衣,和女主角赵雅芝撑着雨伞,在纷纷雨雪中并肩散步、谈笑,是一代电视观众心中的永恒爱情画面。
       金庸小说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小说
       “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这是对北宋著名词人柳永诗词作品流传广泛的描述。比柳永晚900年的金庸,与之相比毫不逊色:“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小说。”
       金庸的小说最早什么时候进入大陆?很难作出准确的回答。在一份《25年流行全记录》的网文中,说1991年金庸正式登陆——这显然不准确。1985年《射雕英雄传》播出之后,坊间就有该书流传;就我当年所见,既有通行的32开本,也有杂志般的16开本。
       大陆最早读到金庸作品的人,很可能是高层的大人物们。1981年,阔别家乡已二十八年的金庸回大陆访问,这年7月18日,他得到邓小平的接见。在会谈中,邓小平说:“你的小说我读过,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
       邓小平还有一番话,大意是金庸的小说总是描写英雄怎样战胜困难,这很给在逆境中的他以力量。这就说明,“文革”中金庸的书其实就已进入大陆,不过传阅范围极其有限。
       随着《射雕英雄传》的热播,金庸小说立即在大陆风行开来。多少根本没有阅读习惯、也没有多少阅读能力的“社会青年”,捧着金庸小说读得如饥似渴;而在课堂上偷看、或躲着家长在被窝里打着手电通宵阅读的学生,就更是不在少数。
       尽管在1990年代以前,金庸从未授权大陆任何一家出版社出版他的小说,但在那版权意识远不浓厚、版权法规远不健全的时候,已经初尝市场甜头的大陆出版界推出了不少金庸作品。
       金庸在主流的有意淡漠之中大规模流行着。因为大陆大众文化运作远不成熟,这种流行是自发、无炒作、无引导的,又因为信息的不发达,金庸迷们对金庸到底有哪些作品都不清楚。“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的主要作品书名的头一个字可编成这样一副对联,在今天是不少读者的常识,但在当时有几人能知?除了《射雕英雄传》,远在香港的金庸还写了些什么小说?至于他本名查良镛,就更少人知道了。
       这就引发了中国书市上的第一个盗版、作伪风潮。大批并非金庸作品的伪书印着“金庸著”堂而皇之摆上了各地的书店,特别是租书摊,很多人平生第一次读到的盗版书和伪书就是金庸的作品。二十年后,当余秋雨为盗版横行而大光其火、媒体频频报道之时,没有人提起金庸当初遭受的盗版和侵权更加不堪。
       昔日不登大雅之堂的武侠小说,俨然成了经典巨著;其作者金庸,受到官方、学界、媒体和全社会的崇高礼遇。自1980年代初期在大陆就掀起了金庸热。一直热到了21世纪,不但能横亘二十多年的时间,而且迅速登堂入殿,完成了高雅化、经典化的过程。不得不说,这是大众文化中真正的奇迹。
       琼瑶言情小说 一代人的爱情教科书
       80年代,琼瑶言情小说席卷大陆,历时之久、影响之大,是大众文化中罕见的现象之一。琼瑶影视剧的繁多、著名、久远,不逊色于金庸。迄今为止。已产生五六十部琼瑶影视剧,流行过的琼瑶影视歌曲达到100余首。几代明星,从琼瑶剧里走出,深植于观众心底。
       但是,和金庸不同,琼瑶虽然有那么多人喜爱,却好像没有赢得多少真正的敬仰。金庸已成“文化大师”,而琼瑶,一直停留在“写言情小说”的低微文化身份。
       在台湾,她早被文化界、教育界称为“精神毒瘤”、“琼瑶公害”,在大陆,她露头第一天起就几乎被作为洪水猛兽批评、抨击。尽管她在中学校园里有那么多读者,但琼瑶小说的流传一直处在地下状态,学生嗜好琼瑶如被知晓,会被因“思想不健康、堕落”而被师长痛心疾首地严责。到1980年代末,随着她的小说大面积流传,
       “琼瑶公害”的说法也流行于大陆。
       的确,她的读者(观众)群,基本集中于大中学生和文化有限的家庭妇女。学生情窦初开,最受不得这种诱惑。据1986年11月13日《文学报》报道,那个时候,琼瑶小说就席卷了广州地区70%的学生。读了她的小说之后,学生想入非非,茶饭不思,学习成绩急剧下降,甚至走火入魔,一尝其作品中大力抒写的爱情的美妙而带来沉重后果的事例,各地都有发生。1990年代中期以前,媒体报道的几起大中学生自杀“殉情”事件,当事者都有读琼瑶小说的背景,甚至有中学女生因失恋而抱着琼瑶小说服下安眠药。
       是焉非焉,功焉罪焉。“爱情教母”琼瑶刮起的言情旋风,在这个开放、多元、宽容的时代,已逐渐远离社会文化话语中心。今天,她固然不是“大师”,也具备不了“公害”的能量。不管对琼瑶有过怎样的贬斥,大众文化史上这粉红的一页无法抹去,当初那“刻骨铭心的美丽”,已印在一代读者心上。
       新民俗 春节联欢晚会
       一般都把1983年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称为“第一届”,其实这并不准确。1979年,中央电视台就录制、播出了这种“茶座式”晚会,名为“迎新春文艺晚会”,导演是邓在军和杨洁。这台晚会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届“春晚”,但因为1979年全国的电视机不过485万台,没有产生多大社会影响。
       1981年春节前夕,中央电视台和广东电视台又联合举办了一台春节联欢晚会。这台晚会十分成功,使马季、邓在军等演艺界名人萌生了在除夕之夜举办一台面向全国的大型综艺晚会的想法,他们认为这会“造福全中国人民”。
       构想很快得到支持。1982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筹备;1983年除夕之夜,首次大规模、有影响的春晚隆重推出。
       由时年45岁、部队文工团小提琴手出身的黄一鹤导演的1983年“春晚”,除了齐集文艺精英之外,采取了现场直播、设节目主持人、装会场热线电话、请国家领导人出席等四大新举措,并且邀请台湾艺人参加。这些空前成功的做法成为后来“春晚”的基本格调和模式。
       1983年的这届春节联欢晚会,由王景愚、刘晓庆、姜昆和马季主持。它的开场真的像一个“会”:首先是赵忠祥致开幕词,然后是主持人介绍到场嘉宾,接下来是相声大师侯宝林讲话,再是主持人代表所在行业向全国观众拜年。这些“议程”结束,《拜年歌》响起,然后又是主持人介绍到场演员。而主持人和演员的衣饰,绝不可与后来动辄数十万的造价相比。主持人姜昆的那身行头,今天的工服也比它光鲜。
       1983年春节联欢晚会获得巨大成功,大年初一,各地民众互相拜年问好之后,就是急切、兴奋地谈论这台晚会。绵延至今的除夕固定大戏“春晚”,由此奠定;历时二十多年的“新民俗”,由此发端。
       因为大陆长期封闭,新时期之初还带着惯性的拘谨、谨慎,大众文化热潮往往由港台引领;而港台时尚进入大陆的渠道开始并不通畅,获得的承认也有限,时常出现民间已热潮掀起、而主流阵地毫无动静的情况。春节联欢晚会,却常常能得风气之先,它邀请的港台艺人和推出的节目,不止一次领导了大众文化新潮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春节联欢晚会是大众文化热潮的阀门。
       春节联欢晚会一年年热热闹闹地办着,当它的关注度在1990年代初达到高峰、成为“新民俗”和无可比拟的“造星工场”之时,这台晚会的名利场色彩逐渐浓厚,并且表现出了“众口难调”的疲态。到新世纪,在社会文娱方式多元化、春节在生活中重要性又逐步减弱的新情况下,曾经盛极一时的“新民俗”也开始衰微。